金库小说 > 穿越小说 > 社恐能做好皇帝吗? > 章节目录 42. 第四十二章 淡化
    护卫护著顏家的马车走右侧的通道,老仆长生亮出了顏家的牌子,也给了银钱做人情来往。

    岂料寻常见钱开眼的官员今日推拒了,恭敬告礼后,訕笑道,“得罪了,近日雍京城出了大事,凡是路过的马车,都要排查,尤其是离开雍京城的,老先生见谅,还请公子见谅。”

    长生是顏家管家,此次送公子入京,是来给老司空顏正祝寿的,这几日公子在瀘州会友,但他身为管家,当然知道京城裏发生的大事。

    有那武艺高强的刺客夜闯皇宫,莫说虎賁卫,就是让朝臣胆寒的龙影卫,也都损失惨重。

    可马车裏坐著的那位女子,容貌绝美,气质温婉柔弱,怎麽也不可能和那些个刺客沾边。

    假如对方有武功,他也不会请这位姑娘上马车了。

    女子外衫虽朴素简陋,衣领处,以及裙摆处露出的料子,却是顶好的上等云帛,定是哪家深闺贵女,出门踏青时,出了意外。

    姑娘看不出受伤的样子,只不过头发沾了水渍,大约是落水了,近来夏日汛期,也不无可能。

    只不过闺中女子最重名声,出了这样的事,自是不好拋头露面的。

    长生体贴,多加了银钱,试了试不行,也不强求,只笑道,“我家表小姐身体弱,此刻正在马车裏休息,官爷自管搜查,只一点,莫要惊到我家小姐。”

    巡逻官知道顏家开罪不起,放往常拦也不敢拦的,不过是这几日上头查得严,动輒掉脑袋的事,可不敢马虎,对著马车行了礼,掀开车帘,只见一年轻公子雋秀如明玉,手捧书卷坐在马车右侧。

    靠裏半靠著一名女子,女子带著面纱,身形清瘦,腿上盖著薄被,有微微轻咳。

    那容顏虽遮著面纱,却也叫他恍了神,直至那年轻公子开口,方才面红耳赤下了马车,连连告罪,好一会儿才想起来去检查马车其它地方。

    等顏家的马车进了城,还不住往那马车看去,“他娘的,果然有钱有势的好,配享美人。”

    守城门每天別的不多,就是人多,旁边两个小兵笑著打了两个哈哈,继续排查后面的人了。

    跟著捧场了两句,摔摔打打著继续干活了。

    贺酒正蹲在马车车窗簷棱上,一是隨时监测情况,二是学习老爷爷的为人处世。

    先亮出家世,这样官兵不敢像搜查其它马车那样,摔摔打打粗鲁的冲上去检查,再给银钱,对方哪怕不敢接,也会笑开了花,然后在闲聊裏告诉官兵,马车裏是顏家很重要的人,你们开罪不起。

    果然顺利过关了。

    当然官兵没有盘问,甚至没有查妈妈的户籍路引,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妈妈的气质和外貌。

    看著现在这样的妈妈,她好几次都只想立刻长大,长得比妈妈高大,然后拦在妈妈面前遮风挡雨,根本就想不起来妈妈一手一个甲士无敌天下的模样。

    雍国的习俗,男女八岁不同席,等入了城,马车外人生鼎沸起来,年轻哥哥便面带微红地告罪,去骑马了。

    不一会儿在车窗外,局促窘迫地问妈妈要去哪裏,知道妈妈要去橈城后,更是表示顺路,请妈妈与他一道同行。

    妈妈甚至都没有编身世出生,这个公子哥哥和管家爷爷,已经自动补充了妈妈‘不愿意’说的经历,一句无关的话都没有问起。

    贺酒蹲在窗欞上,圆眼睛忽闪忽闪,妈妈要了纸笔以后,那个老爷爷高兴得合不拢嘴,公子哥哥更是可见的欣喜激动,大约已经幻想出以后跟妈妈一起读书习字的情形。

    妈妈写的字甚至都跟批阅奏疏时不同,娟秀了很多。

    贺酒看得目不转睛,但她还没有学会所有的文字,好多字都不认识,只知道妈妈大概是在默写什麽书卷。

    贺麒麟扫了一眼正垫著下巴专注看的小孩儿,声音温润,“等回了宫,你去学堂上学罢。”

    贺酒呼呼了一声,偏头看妈妈,可老师教给她什麽,到头来都是白教,都浪费了。

    只不过先前妈妈提起她长大的事,黛眉微蹙,定然烦恼了。

    贺酒重新趴了回去,一时觉得自己这样任性的亲近妈妈,让妈妈待她不一样,等她离开的时候,妈妈会不会很伤心。

    贺酒想著那情形,就很后悔。

    悄悄揉了揉痛痛的心脏,支起小棉花团,“酒酒要学,因为学了酒酒就不会忘记,等酒酒去了別的地方,从头开始,就不用再重新学了。”

    贺麒麟垂眸,小孩圆眼睛清澈,努力镇定,压著渴望想念,害怕难过,见她看过来,眼睛弯出月牙,在她膝头纵了纵,仿佛雀跃,跃跃欲试。

    看样子並没有所谓的下一世。

    约莫是担心她以后会难过。

    如此聪灵毓秀。

    笔尖凝结了墨滴,纸张上晕染出痕跡,贺麒麟重新铺开新纸,继续抄录。

    贺酒见妈妈信了她会在另外的地方重新生活,悄悄松了口气,忍不住抬头去看妈妈,她是多幸运,才会在绝望透顶的黑暗以后,遇见妈妈,在妈妈身边幸福的生活。

    短短的三年,存留在她心裏的记忆,带著冬日暖阳的温暖,团在心口,足够她面对未知恐惧的將来,无论六岁以后,有没有那些將来。

    以前她想看看妈妈,只敢偷偷的在远处看。

    现在她竟然蹲在妈妈膝盖上,成天都跟妈妈待在一起,以后每天也都这样,妈妈去哪裏,她就去哪裏。

    贺麒麟看看小孩握紧的拳头,都知道小孩在想什麽,缓声道,“你这麽聪明,不会不知道你这样离体出来,要付出寿数的代价,自己要爱惜自己,知道麽?回去以后就去上学,不许跟著我,更不许乱跑。”

    贺酒心裏直呼呼,竟然不让她跟著!她只有一千天的时间可以跟妈妈相处了哎。

    妈妈不赶紧把她抱在怀裏亲亲宝贝,竟然还不让她跟著。

    可是妈妈夸她聪明唉。

    贺酒就一时不知道是该郁闷生气,还是该高兴,大概是高兴快乐多一些,因为整个棉花团都有些热了的感觉。

    尤其不小心就脑补了妈妈抱著她爱惜珍惜亲亲的画面,心裏已经激动到跳脚,更是不可能反驳妈妈了。

    憋了半天,才小声道,“可是不跟妈妈在一起的时光,对酒酒来说,都是虚无的时光……”

    贺麒麟笔下微滯,小孩却是红透,闷不吭声地揪著她的衣袍往上爬,爬到衣襟交叠的领口,一半塞到衣服裏,一半蹲在外面,占领高地,兀自开心激动。

    贺麒麟还是不允,不过换了一种说法,“你去书堂学习,最低的书堂领先了一年,你落下许多课业,要尽快跟上,知道罢,我会定期抽查。”

    贺酒呜呼一声,听话的应下来了,读书她是不怕的,她什麽也不会,就只有读书这件事,能拿奖学金。

    说不定,妈妈会为她骄傲。

    幻想著那一天,不免也期待起来。

    在妈妈领口蹲了一会儿,才又忍不住小声问,“酒酒真的聪明吗?”

    小孩语气裏带著压不住的期待期盼,连呼吸也不自觉屏住了,贺麒麟眼裏起了些笑意,点头应了一声。

    贺酒几乎一下就蹦了起来,高兴得要起飞,又稳稳抓住,团回了妈妈胸口,记下来记下来!

    妈妈的夸讚!

    贺麒麟眉间带著暖色,半撑著额头,继续默写书卷。

    贺酒便也安静下来,努力认字,她还有瓷器的工艺流程没有给妈妈,不过现在不用偷偷摸摸,可以直接把画好的给妈妈,剩下的口述给妈妈都可以。

    等妈妈看见图册,肯定会震惊高兴的。

    这样想著,贺酒便开始期盼快点回家了。

    马车一共走了六天,临近橈城,一行人歇息在临镇客栈,夜半子时,妈妈带著她离开了。

    许是开门的动静惊动了隔壁房间的人,妈妈隱入黑暗时,贺酒从妈妈臂弯裏探出头去看,只见青年抱著书卷奔出了客舍,神情急切,四下张望,月色下雋秀的面容上满是失落。

    接著长生老爷爷也追了出来,捡起地上掉落的纸张,“公子,回去歇息罢,这几日您应当也看看得出来,姑娘绝非是寻常人家女子。”

    留下的书卷,两卷是公子苦寻多年不得见的孤本,一卷是武学秘籍。

    无论哪一卷,放到世面上去卖,都能卖出天价去,秘籍更是有钱没出买。

    姑娘家会读书习字已是了不得,竟是能將书卷秘籍悉数默写下来,加之一身风华气度,定然也是看不上自家公子这般书呆子的。

    “老奴都派人查过了,莫说是橈城,就是整个临安道,也没有哪户江姓人家,有这样的姑娘。”

    顏恒之失魂落魄,立在客舍门口,屋子裏的烛火往外透,影子拉长,越显得落寞。

    贺酒不由回头看妈妈,妈妈似乎已经决定绕道走,拐进了另外一条街巷裏。

    贺酒在心裏给顏家公子和老爷爷道谢,顺著妈妈的手臂爬到妈妈肩膀上蹲坐下来,小声说,“酒酒会努力锻炼,让自己变强大,那样妈妈就不用使用美色迷惑不喜欢的人了。”

    贺麒麟失笑,“朕还挺喜欢书生。”

    怎麽会,风吹过,贺酒挨近了些妈妈的颈窝,“妈妈骗酒酒,哥哥弟弟们的父亲,容貌、气度都比顏家哥哥好一百倍,妈妈都不怎麽搭理。”

    贺麒麟偏头看了眼小孩,“你想错了,喜新厌旧罢了。”

    喜新厌旧是贬义词!

    贺酒瞪大了眼睛,以她在这方面有限的见识,很难对这件事发表意见。

    但这件事放在妈妈身上,好像又是理所当然的。

    很多人很多人喜欢妈妈,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贺麒麟见小孩从震惊吃惊到接受,用了不过一息的时间,眉间便流淌出了笑意,小孩都是这样麽?说什麽信什麽,就算是要抢劫,只怕也在旁边给妈妈递刀。

    远远的贺酒便感知到了身体的牵引,一时雀跃,又有些紧张,看见林凤阿姨迎下山来,便有些紧张昏睡了六七天的自己,会不会臭臭的,一下就蹲不住了,跟妈妈说了一声先回去,从妈妈肩膀上跳下来,往山裏冲。

    自己的身体却不在原来的营帐裏,而是在半山下的一辆马车裏,贺酒窜进去,围著身体左看右看,不由感谢林凤阿姨,林凤阿姨应该是帮她洗换过了。

    不但干干净净,还散发著一点梔子的香气。

    贺酒確定下来,往身体裏一扑,困意霎时席卷了全身,又掛心妈妈会担心,便强撑著不睡,自己下了马车,去迎妈妈。

    金鳞卫们见小殿下醒来,不免都跟著松了口气,半数隱匿进山林裏,单留了两人,牵著马车,不远不近跟在小殿下后面。

    林凤正回稟政务,“查到了姜门山背后支撑的宗亲贵族,大半资财都来自雍京霍家,霍家原本是大族,霍家之女曾为雍国皇后,只不过过世得早,霍家政斗失败,就此没落了,徐家一直在寻霍家攒下的财宝,传闻霍家之富,富可敌国,绝不止资助姜门的这一点点,属下正派人追查宝藏的藏身地。”

    林凤回完,便有些迟疑,“那个七皇子妃,雍国长公主,正是霍皇后的女儿,会不会知道金银财宝的下落……”

    雍国老皇帝求嗣多年,只临终前得了个公主,皇位在兄弟几人手裏辗转,没有引起太大的內乱,以雍国朝臣迎回舍身进了白马寺的十三王告终纷爭。

    十三王,也就是现在的雍国皇帝林玄。

    听说新帝不怎麽管国事,但毕竟是老皇帝的亲弟弟,有雍国皇室血脉,有他在,雍国便有定心骨,想乱也乱不起来。

    姜门山与霍氏有勾结,是板上钉钉的,七皇子妃作为霍氏仅存的血脉,留在宫裏,只怕会引来不轨之人。

    贺麒麟吩咐道,“回去你找匠造司,宫裏找个位置,另起一座宫殿,让那小孩搬出去住吧。”

    贺酒听到这裏,忙跑过去,“妈妈——娘亲不要让她搬,就让她住在酒酒宫裏,酒酒去打听消息,说不定能把宝藏挖出来。”

    小孩声音稚嫩焦急,却跃跃欲试,握著小拳头焦急跑过来,一副能干大事的模样,林凤不由笑,也觉得惊奇,“小殿下还真是,陛下在的时候才愿意醒来,陛下不在,就只管睡觉。”

    贺酒不由看了眼妈妈,脸红红,虽然精神体时,她已经躺在妈妈怀裏好几晚了,睡觉都可以缩小,蜷到妈妈的锁骨窝裏,但是本体跟妈妈,好像有些不熟的样子,努力了好几次,才鼓起勇气跑到妈妈身边,牵住了妈妈的手。

    才碰到妈妈的手指,就脸红到想冒烟,“真的,酒酒一定套出话来。”

    这一路上长生爷爷总是想套妈妈的话,她已经学到了一些小技巧,却不料妈妈重重握了一下她的手,“回去就去上学,下月朕的生辰到了,希望贺小七你,能拿出诗画中的一种,当做寿辰礼。”

    妈妈的生日!

    贺酒一下就紧张期待起来了!

    林凤听著大小两个主上之间的对话,忍不住抬头望了望,陛下身上,真的有些说不出的变化,真的不是错觉啊——

    陛下从未过过生辰,过去的几年裏,甚至提也没提起过。

    跟小七殿下说话时,眉眼间带著温和温润,这种温润又与待朝臣完全不同,仿佛冷剑被棉花裹住了锋锐,连洒落眉间的月辉流光,都淡去了清冷。

    且先前陛下都不关心小七殿下是否学习,现下要让小七殿下去上学了。:,,.

    顶点小说网首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