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定国侯府派了鍾离荡去迎接李辰安入京?”
玉京城,距离皇宫东门不远的锦绣巷子中央,有一座占地极大的府邸。
它便是玉京城极为有名的相府!
当今寧国权势最大的姬丞相就住在此间。
相府后院有一处人工挖掘而成的湖,湖名凌烟,这夏日裏倒没有那縹緲升腾的烟雾,却也有一湖开得灿烂的莲。
湖边有一亭台,亭台上写著三个大字:凌烟亭!
此刻这凌烟亭中正坐著一个身材消瘦面容矍鑠的老者。
他就是姬泰姬丞相!
他手裏端著一杯酒,抬眼了站在他面前躬身而立的杨四贤,又问了一句:“芸晨郡主也去了?”
他忽然笑了起来,那张满是皱褶的脸上的那双原本有些浑浊的老眼忽然亮了起来。
“倒是有趣!”
“一个小人物进京都,居然牵动了定国侯府和程国公府的心……”
他喝了一口酒,品味了片刻,“嗯,这画屏春確实不错,那小子也很不错。”
杨四贤连忙说道:“往后,这画屏春,那小子每月会供给相爷十斤……这酒产量很低,酿造不易。”
“嗯,”姬泰又喝了一口,却忽然转了一个话题:
“对了,你带回来的那个女子,当真是温煮雨的女儿?”
“回相爷,还没承认,但那姑娘和温煮雨实在太像,另外……她在听说小人离开广陵的时日之后,当真来行刺了小人,故而她八九不离十就是温煮雨的女儿!”
“哦,別用刑,但要关好……另外將这个消息放出去。”
杨四贤一怔,不明白姬泰这话是什麽意思,他也没敢去问,躬身回了一个字:“好!”
“你恐怕不知道奚帷有个同门师弟,他就是温煮雨!”
杨四贤豁然一惊,抬头向了姬泰。
姬泰品著酒,眉间微蹙,却向了那方荷塘。
“死,要见尸!当年你在煮雨小筑做的那事,最终却未能见到温煮雨的尸体!”
杨四贤后背的冷汗忽的冒了出来,他极为惶恐的躬身,“……他、他还活著?”
“这是小人的大罪过!”
“你不用紧张,这麽些年过去了,也没听到温煮雨的任何消息。”
“你不是说那姑娘一直在青楼裏麽?若她真是温煮雨的女儿,以他的品性,哪裏会让自己的女儿落入那烟花之地。”
“但也不得不防,小心一些总是好的。”
“另外,去漠北之事,老夫已交给了彭少秋,你就留在京都……和李辰安多些往来!”
“小人遵命!”
“这小子有点意思,商涤回京,原以为是皇城司长孙老贼有什麽大事,倒不料他回来是为了李辰安所做的那首……那首诗歌。”
“好像叫《天净沙》,在京都传唱极广……那小子还真是个人才,可惜了啊!”
姬泰一席话说了那小子很不错、那小子有点意思、那小子还真是个人才……他这样夸耀一个少年,在杨四贤的记忆中是从来没有的。
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最后的那几个字——可惜了啊!
“相爷,莫非……他不能为鱼龙会所用?”
姬泰没有回答,他一口喝光了杯中的酒,站了起来,“夜已深,你退下吧,一切都再。”
“小人明白了。”
杨四贤躬身退下,黑夜中一个人推著一把轮椅走了出来。
轮椅上坐著一个小老头儿。
那人將轮椅推到了凌烟亭前,將轮椅抱起,放在了亭子中。
轮椅上的那小老头伸手,拎起了酒坛子斟满了一杯酒,一口喝了下去。
片刻才放下了酒杯,就说了两个字:“好酒!”
“可再好的酒也没有权利的滋味令人迷醉……终究是个少年,吾以为可大力栽培!”
他抱著这酒坛子又对身后那人淡淡的说了一句:“走吧,回去睡觉。”
那人又將轮椅抱出了凌烟亭,他推著轮椅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姬泰在这凌烟亭中独自坐了片刻,也走了。
……
……
天光微亮。
鍾离若水一大早就起了床。
梳洗一番之后,她来到了那方荷塘前。
暑热未起,清新的空气中带著淡淡的荷花味道,那满塘的荷花这时候也格外的娇艳。
她著那些荷花,眼裏却没有那些荷花。
她的脸上带著一抹微笑,她的眼裏是满满的期待。
今儿个李辰安当入京都了。
堂兄他们也不知道能不能走的快一些,早些將他接到这府上来。
广陵一別其实也就三个月,她却觉得仿佛过了三年。
这便是对一个人的牵掛。
这便足以说明那个人已住在了自己的心间。
就在她满脑子都想著李辰安的时候,鍾离若画一蹦一跳的来到了她的身边,却並没能惊动她。
於是,鍾离若画仰头,偏著脑袋好奇的了姐姐,便见姐姐脸上那异样的神色。
“嘻嘻,姐姐这是想姐夫了?”
鍾离若水一惊,脸蛋儿顿时一红,她瞪了鍾离若画一眼:“这时你不是应该晨练的麽?怎麽跑这裏来了?”
鍾离若画连忙转头四处张望了一下,“嘘……”
“奶奶不在,別嚷嚷,我、我不是想你麽!”
鍾离若水脸上一扳,极为严肃的说道:“练武和读书一样,需要的是自觉!”
“自觉你懂麽?这是你自己应该去做的事,而不是需要人时刻来监督,你……”
“等等!”
鍾离若画举起了她那胖嘟嘟的小手,忽然贼兮兮的说道:“姐姐,你就不想早些见那、那李辰安麽?”
“我听若雨姐姐说,就是你没来京都之前,若雨姐姐將齐国公府齐知山拿下那事!”
鍾离若水一怔,顿时被鍾离若画这句话给带偏了,“若雨说啥了?”
“若雨姐姐说,咱鍾离府的女子,在这种事情上当如奶奶那般的主动!千万不要扭扭捏捏,更不要遮遮掩掩……若是中的那人不从,就直接出手抢了!”
“她还说,喜欢就是喜欢,何必去演那种独坐闺房独伴孤灯独自相思的那种惺惺作態之戏文……她说没有人会在乎你那相思之苦,但所有人会为你得到心仪郎君而庆贺!”
鍾离若画那双大眼睛扑闪扑闪,装著一副小大人的模样,“我若是你,当出门远迎,以此来表示你对他的重视,这样才能抓住男人的心!”
鍾离若水愕然,忽然觉得妹妹这番话很有道理。
“那我这就出门!”
“带上我!”
“你去干啥?”
“……我也想这个姐夫长得好不好!”
就在这时候,一个声音传来,“若画,练武!”
鍾离若画一个激灵,惊恐的回头望去,樊桃花就站在那抄手回廊。
一把剑飞了过来。
鍾离若画哇的一声就哭了。
她伸出了一只手,两根指头准確的夹住了剑尖。
“不要啊……!”
“奶奶……我想去姐夫啊!”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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