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楚楚根本就没料到她在江北州干下的这些事,已引起了江南道的极大重视。
她也没有想到就在长江之南的那些渡口,大都督宋时明已布下了天罗地网,等著她的到来。
长江,江北渡。
这是江南道境內横渡长江的六处渡口之一。
从景寧山裏杀了个回马枪的寧楚楚,此刻正带著她的娘子军抵达了这裏。
这是一个较为偏僻的渡口,但江南江北往来的商旅依旧较多,不知何年,这裏已成为了一个不小的集镇。
寧楚楚一行並没有在集镇中,而是就在江边码头的一处开阔地。
她们在等渡船。
此刻寧楚楚也正在清点著这些日子以来的战利品。
她发现自己最喜欢做的就是数这些沉甸甸的银票——
原本是带银子的。
但隨著抢来的粮越来越多,卖出的银子也越来越多,她发现这玩意儿多了也是个累赘。
所以她让开阳她们拖著一车一车的银子去换成了几大包的银票。
现在的娘子军已鸟枪换了炮。
倒不是花了银子买了马,马也是抢来的。
而是她们原本那一身襤褸的衣裳,现在全部都换成了崭新的大红棉袍!
雪白的雪,大红的姑娘。
还是如一片红云一般的数百个英姿颯爽的姑娘。
这无疑让她们成为了江北渡的一道靚丽的风景。
只是她们都背著刀挎著弓,那些商旅们也就只敢远观,最多不过嘴裏嘖嘖两声,却无人敢来討个欢喜。
这自然也引起了江北渡这小镇的镇守的注意。
他知道这一定就是那群祸乱了江北的女匪!
可他能怎麽办呢?
手裏就十来个捕快,总不能指望他们去將那数百女匪给擒获吧。
於是,这位聪明的镇守大人干脆关上了门,煮上了一壶酒,搂著他新纳的小妾,將那群女匪之事拋在了脑后——
她们不来攻打这江北渡集镇就算是烧了高香,若是去招惹她们……这不是老寿星上吊麽?
而今整个江北州,已没有了足够的兵力对寧楚楚的娘子军造成威胁,所以江北州的官员们,其实都只能眼睁睁著这支娘子军自在逍遥。
他们甚至已从那些逃生而回的兵卒中明白了这五百娘子军並不是简单的土匪。
土匪往往都是一群乌合之眾,绝大多数还都是男人。
但她们不是。
从她们消灭那五支府兵来,她们的功夫极高,战斗的时候杀伤力极强。
她们的战法简单粗暴。
就是凭著强悍的武力,直接將府兵给杀穿,一举击溃,对於逃亡者却绝对不会去追。
她们的目標也很明確。
杀人是次要,抢粮才是正道。
抢了就让那些车把式拉去最近的城镇卖给裏面最大的粮商——
必须买!
不买?
她们真会杀人!
可她们也不卖高价,故而那些粮商只能眼裏含泪心裏欢喜的將那些粮食给吃下。
转身她们就去了钱庄。
將所有的银子兑换为银票,然后在集镇中大肆采买一番……多是干粮,而后离去。
若有官差拦路,没有官差是她们的对手。
而后,那些官差若是不巧遇见这些穿红衣服的姑娘,他们甚至直接睁一只眼闭一只,装著没有见。
所以,她们並不是匪。
但寧国从哪裏来的这麽一支厉害的女兵呢?
没有人能够猜到。
可这支女兵既然打上了道台大人的主意,在江南道的这地盘上,她们恐怕也插翅难逃!
不对。
她们要逃也应该是进入景寧山脉,入关中。
入了关中,向西可去蜀州,向北,可去北漠。
那才是逃出生天之处。
可她们却偏偏跑到了江北渡,这模样,似乎还要跑去渡江而过,跑去江南腹地。
这不是在自寻死路麽?
寧楚楚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正向一张天罗地网而去。
她的想法简单极了。
那些兵押送的粮草是要送去枫县的,而李辰安正向枫县而去,那麽江南道的那些贪官汙吏恐怕正是要在枫县对李辰安不利。
那些天杀的!
居然敢如此明目张胆的调集兵马伏击堂堂的摄政王!
那自己就带著银子带著人也去枫县!
至於江南道会有多少兵马前去枫县,寧楚楚不知道,也没去想。
至於在枫县与江南道集结的大军一战,自己和手裏的娘子军会不会全军覆没,寧楚楚也不知道,也没去想。
她只知道自己必须去。
哪怕那地方是刀山火海龙潭虎穴也必须去!
就像曾经去双蛟山裏那时候一样。
“这银票也沉,来,大家一人背上一些……干粮都带好了。”
“呆会渡船来了,咱们直接抢他一艘。”
“开阳,取地图来,我过了江距离枫县还有多远。”
一张地图铺在了寧楚楚的面前,她的手指落在现在所处这个位置,徐徐向南移动,嘴裏嘀咕著:
“有点远啊!”
“今儿个初几来著?”
“回殿下,今儿个已经十一了。”
“哦……这过去……要穿过整个润州三个县……八百余裏……这就进入了平江州……还要再行四百余裏才是枫县……”
她抬起了头来向了开阳,问道:“咱们骑马一天能跑多少裏地?”
开阳也仔细的著地图,沉吟片刻,回道:
“江南之地一马平川,若是走官道,咱们骑马一天能行两百来裏。”
“哦,那就是还需要至少六天时间,就是十七。”
“也不知道辰安何时到枫县。”
“殿下,属下估摸著渡了江恐怕也没那麽顺利,毕竟咱们在这边弄出的动静有些大……著这麽多银票属下都有些怕。”
“他们恐怕不会善罢甘休,对面怕是已做好了准备!”
寧楚楚眉间微蹙,转头望向了滚滚长江。
是啊。
她这时候终於开始动起了脑子,敌人没可能让她白白占了这麽大的便宜,如果自己这时候掉头北上,那敌人估计拿自己毫无办法。
可必须渡江去枫县!
无论如何也得去枫县!
寧楚楚忽的心生一计:
“这样,取一匹红布,天枢,磨墨!”
一条丈许长的红布铺在了地上,天枢磨了一砚台的墨。
寧楚楚提起一支大笔,饱蘸浓墨,在这条红布上写下了一行字——
“寧国四公主奉旨下江南,见者避让,违者……斩!”
她笑了起来。
“你们说,本宫这名头,还能好使不?”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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