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儿是王妃和王爷大喜的日子,您不好好伺候著,躲什麽懒?”
尖酸刻薄的声音刺耳,吵得人头痛欲裂,江语棠刚不耐地睁开眼睛,紧接著便是一盆冰水,將她浇了个清醒。
左右更是有两个侍女將她架起来,迫使她摇摇欲坠地跪坐在冰冷的地面上。
“王妃既然醒了,就好好跪著伺候,今儿晚上王爷若是尽兴了,说不准能赏脸瞧您一眼。”
嬤嬤讽刺说完,便招呼眾人出去,偌大的院中立时只剩江语棠一人。
寒风急促,未贴稳的大红喜字飘落满地,廊下的红灯笼明明灭灭,分外幽深冷肃。
屋中却是红烛摇曳,七八人身影绰绰,娇喘连连,媚態百生。
这什麽情况?
她不是被老旧图书馆的横梁砸了脑袋吗?管理员没把她送去医院就算了,怎麽还给她带到活春宫现场了?
江语棠脑中一片混乱,忽而涌进许多不属於她的记忆——
定南侯的庶女在中秋宴上求嫁三皇子秦恪,一夜间沦为全都城的笑柄,却不料还真得了皇后保媒,劝动皇帝赐婚。
今日是他们大婚的日子,秦恪为羞辱原身,竟叫她一个原配在院外掌灯,而自己找了七个青楼女子,在婚房內翻云覆雨
……
这剧情,怎麽这麽像她在旧图书馆裏、查阅到的野史?
“没错,宿主穿越了,眼下正是您生前研究过的大渊朝。”
脑中忽而出现一个声音,江语棠大惊,“你是谁?”
“我是助您重生的野史係统,代号十三。作为回报,您需要以锦王妃的身份,辅佐我修复大渊朝的历史记录。”
係统简洁概括了她如今的处境,江语棠还没来得及追问,屋內再次传来一声高亢的娇,吟。
子时刚过,明月皎皎,春宫戏就演到了尾声。
窸窸窣窣的穿衣动静之后,七个女子推门出来,各个气息凌乱,面色緋红。
戴面纱的红衣女更是踱步到她跟前,昂首挑衅。
“多亏娘娘成全,妹妹们才能一睹王爷的雄伟英姿,以后,也请娘娘多多指教了。”
態度傲慢,连她身后的黄衣少女都看不下去,扯了扯她的袖子:“秋瑟姐姐,我听闻王妃脾气不好,您才让人泼了她水,眼下还是別惹她了。”
声音虽小,却还是让江语棠听了个清楚。
她撑著膝盖站起身来,冷冷质问:“水是你让人泼的?”
“是又如何?”秋瑟不以为意,“王爷娶你受了这麽大的委屈,我当然要替他教训教训你
……”
话音未落,迎面便是一个响亮的耳光。
“你敢打我?!”
“打你就忍著,什麽货色,也配在我面前叫囂。”
江语棠甩了甩震麻的手,视线冷颼颼的。
她可不是原身那个痴情种,有来有往一向是她的行为准则,断不会为个男人忍气吞声。
但秋瑟显然没料到她敢动手,怔愣片刻,便冲上来要与她撕扯。
浑身无力的江语棠也不惧,猛地拔下珠釵指过去,“秋色姐姐怎麽这麽凶?嚇得我釵子都拿不稳了。这若是不小心刮花了姐姐的脸,姐姐应当不会怪罪吧。”
未曾领略过茶言茶语的秋瑟气得发抖,却到底不敢上前。
偏江语棠阴阳怪气完,还看著她的脸,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
“怪不得旁人提及秋瑟姐姐时,总说是个‘犹抱琵琶半遮面’的神秘美人。原来这神秘之处,竟如此特別。”
秋瑟一愣,下意识抬手摸脸,发现面纱掉落后脸色骤红,立刻捂住脸上怪异之处。
“江语棠你別得意太早,我不敢动你,自有王爷替我做主!”
丟下一句狠话,秋瑟几乎是带著姐妹落荒而逃。
戏都演完了,她也不想继续在这风口站著。
可抬脚正要走,便忽觉一阵
晕眩袭来,整个灵魂都好似被抽离,使她踉蹌一步险些摔倒。
“我这是拿了个重生体验卡?”她问。
十三的电子音回答道:“穿越耗能过大,才导致宿主与这具身体产生排异反应,宿主只需修复颂正至庸和年间的历史,便能为係统充能,维持生命体征。”
“怎麽修复?”她疑惑,“是要我撰写一部史书,供你记录?”
“係统无法判定宿主笔下的文字有研究价值,这边建议您尽力考取史官一职,为历史的存留开源。”
江语棠:……
这就好比一个人都要渴死了,唯一的解决方法,就是拿起锤子,凿一个井出来。
“你以为史官这麽好当?等我当上,尸体早凉八百回了。”
此言一出,十三也陷入沉默,显而易见的业务不熟。
江语棠也想了半天,才得出一个法子,“这样,你按我说的做……”
听她將自己的打算娓娓道来,十三大为震惊,“宿主,我们要做的是修复历史,不是造谣生事。”
“明晃晃的真事儿,怎麽能叫造谣呢?”
她望著紧闭的房门,磨了磨牙,深有报复之嫌。
“再说了,颂正至庸和年间的史料损毁,源於三十年后的大战,多少正史也经
不过一场战火。倒不如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十三久久无言,最后还是硬著头皮遵从指示,写下大渊朝野史第一卷——
“震惊,大婚夜锦王竟做出这种事……”
而在她走后的正院屋中。
紧闭的窗户尽数敞开,簌簌寒风往室內冲灌,男子慵懒靠坐在太师椅上,一手撑头,一手虚虚点著椅子扶手。
他一身云缎锦衣光滑平整,黑绸般的长发更是一丝不苟束於冠內,与不远处那张凌乱的婚床形成鲜明对比。
烛火亮堂,燃在一边,使他半边面容投入暗影,更显得深邃冷峭。听见门口的动静,他一双狭长的眸子微微抬起,气势迫人。
“王妃呢?”他问。
隨从恭敬回道:“王妃不堪受辱,已经回了偏院歇息。”
“算她识相。本王还要留著她应付母后,暂且没准备动她。”
“可王爷找了这麽多艺伎做戏、折辱王妃,就不怕她上报皇后娘娘?”
秦恪听言,不由想起那女子高傲自大、死要面子的嘴脸,嗤笑一声,“她不会。便是为了自己的面子,这口气,她也会一点不漏地咽下去。”
语气篤定,殊不知一夜之间,他便会因桃色緋闻,在皇都贵族圈子裏大火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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