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库小说 > 都市小说 > 惊鸞(双重生) > 章节目录 第一百零五章
    第一百零五章

    雨打芭蕉。

    阴雨连绵的皇城, 近日发生了两件大事。

    一是裴晏原先力排眾议,执意要册封为后的平民女子不知怎麽得罪了皇帝,被赐白綾, 草草一张席子卷著丟去乱葬岗。

    二是裴晏难得听劝,册封沈廖岳之女沈鸞入宫为后。

    有那平民女子的前车之鉴, 文武百官对沈鸞都投以同情怜悯, 深怕哪日沈鸞得罪了裴晏,也落得jsg那样的田地。

    而此时此刻, 眾人茶余饭后闲聊的主角, 却慵懒闲適倚在贵妃榻上,沈鸞手执一柄菠萝漆扇柄牡丹团扇,漫不经心听著裴仪和自己道宫外的趣事。

    近来天热, 虽落了几点雨,然终究消不了酷暑之热。

    沈鸞懒得折腾,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终日待在鸣鸞殿。

    自然,她也有旁的考量。

    若是回沈府, 裴晏必是要夜夜出宫的。若是哪一日又叫裴仪撞见什麽不该看的, 那她可真是什麽顏面也丟尽了。

    团扇半遮脸,沈鸞秋眸如水, 望著裴仪在殿中踱步。

    四面临窗,水声潺潺,如今又下著雨,听在耳边, 更是別雅。

    “你这宫殿, 倒是极好。”裴仪抚著腰,她如今走路稳当些, 不似之前那般莽撞冲动。

    只如今胎儿还小,繁琐宫裙遮掩,若不细看,只当裴仪近来是风睨罢了。

    裴仪笑笑:“怪道你这几日都不回去,我还当是宫裏有谁绊住了我们皇后娘娘的脚,叫她乐不思蜀。”

    明晃晃的调侃,沈鸞气急败坏,隨手抓起漆木托盘上的杏仁,往裴仪身上丟去:“你再说!”

    裴仪轻巧躲开,嘴上不住討饶,唇角的笑意却未曾淡去,只挨著沈鸞同坐在贵妃榻上。

    青缎迎枕倚在身后,裴仪嗓音懒懒:“你都不知道,外面那些朝臣,都是如何说你的。”

    沈鸞忽然来了兴致:“……怎麽说我的?”

    裴仪故弄玄虚,直瞅著案几上漆木茶盘上的核桃瞧:“我突然想吃核桃了。”

    沈鸞不以为然:“这有何难,紫苏你过来,替你主子剥去。”

    一语未了,手背忽的挨了裴仪一记打:“我不要她,就要你。”

    两主子嬉闹是常事,紫苏和绿萼早就司空见惯,笑著退到一旁。

    一小碟的核桃,都叫沈鸞敲成碎渣,惨不忍睹。

    裴仪看不下去,自沈鸞手中接过小木锤,亲自敲开伺候沈鸞吃下。

    “外头人人都传,说你时运不济,好不容易身世大明,又遇著陛下那样的……那样的暴君。”

    也是沈鸞在,裴仪说话方如此不避讳。

    沈鸞好奇抬眸:“……暴君?这话又是从何说起?”

    她细细思索,“莫不是因著先前那平民女子?”

    “可不是。”裴仪莞尔一笑,先前她只觉得裴晏多此一举,如今才知他这是一箭双雕。

    有那女子在,朝中文武百官再不敢將自家的女儿送入宫,深怕哪日就成了裴晏的刀下魂。

    闻得裴晏要將先前采选的良家女子送入女学,朝中虽有异议者,然思及那采选名单上也有自家女儿,不得不讚一句陛下圣明。

    將女儿送入女学,总比入了裴晏的后宫好。

    阴差阳错,兴办女学这事,竟没遇著多大的艰难险阻。

    沈鸞闻言,只觉得好笑。

    裴仪终究是过来人,看得远些,笑睨沈鸞一眼:“你还笑得出来?”

    沈鸞诧异:“……此话怎讲?”

    裴仪压低声:“如今那些臣子不敢將女儿送入宫,可往后呢?往后若是他们逼著圣上开枝散叶,充盈后宫,你又当如何?”

    沈鸞唇角挽起一抹笑:“你当裴晏是那样言听计从的人?先前不还说他是暴君……”

    “话虽如此,可还是得未雨绸繆。”

    殿中青烟繚绕,雨声淅沥,金漆木竹帘轻卷,隱约可见院外鸦青色的天。

    隨意寻了一个借口,裴仪將紫苏等人打发出去,团扇抵在唇角,禁不住又笑出声。

    沈鸞不解其意,拿团扇轻拍裴仪:“傻了不成,你笑什麽呢?”

    雨声蒙蒙,裴仪附唇至沈鸞耳边,低语二三句。

    而后仰起头,笑望沈鸞。

    少顷,果真挨沈鸞一顿打:“你胡说什麽,我才不要、才不要……”

    思及裴仪適才说的话,沈鸞泛红双颊,又气又羞,“谁稀罕你的东西,你敢送来,我就敢丟出去。”

    裴仪捂著腹部,连声求饶:“不过是些小玩意,你害羞什麽?”

    沈鸞恼羞成怒:“你还说!”她气势汹汹,喊人送客。

    裴仪笑得合不拢嘴,闻言,方扶著紫苏的手,自榻上站起。

    青石涌路,苔蘚浓淡。

    到了外间,沈鸞自然没再和裴仪闹著取笑,油纸伞挡去绵绵细雨,一行人上了石桥,倏然瞧见湖中的红莲,裴仪眼前一亮:“你这红莲倒是好看。”

    沈鸞笑言:“你若喜欢,回头我叫他们撑了小舟摘下,送去你那便是。”

    裴仪摇摇头:“倒也不必这般麻烦。”

    她转身,阴雨连绵。

    沈鸞狐疑看著裴仪,却只听对方淡淡的一声:“小十六。”

    身后除了隨行的宫人,再无其他。

    然不过一瞬,忽的,眼前有一道黑影落下,身影矫捷,如利剑出鞘。

    雨雾朦朧不清,沈鸞只见那黑影直往湖中心,轻而易举摘下裴仪喜爱的红莲。

    沈鸞目瞪口呆,怔忪片刻:“这是……”

    小十六屈膝跪在裴仪身前,双手献上红莲,毕恭毕敬:“主子。”

    裴仪漫不经心接过:“陛下的暗卫。”

    明面上是护裴仪周全,实则是为了监视。

    裴仪自幼生在宫中,这等手段见多了,也不觉得诧异。若是坐上那位置的人是自己,她也定会这般。

    只是自从知晓自己身边有人盯著后,裴仪时不时就唤人出来,折腾一二,或是想吃城西铺子的枣糕,或是想吃城东的糖炒栗子。

    只可惜无论她如何变换花样,小十六都面不改色,从不生气。

    裴仪轻哂,悄声和沈鸞道:“果真是裴晏的手下,无趣得很。”

    沈鸞皱眉:“你若是不喜欢……”

    裴仪撇撇嘴:“罢罢,我如今已和白世安和离,驪山別院也就母妃和紫苏陪著,有这样一人在身边,倒也不至於太乏味。若是有一日我想櫞香楼的滴酥鲍罗,还能使唤他下山一趟,比寻常小廝快多了。”

    说著,裴仪忽而一笑,“我的事不必急,倒是你的……”

    沈鸞气得当场赶人出宫。

    ……

    原以为不过是裴仪的玩笑话,不想掌灯时分,裴仪果真让人送来一个海棠花式的八宝格,上面镶嵌著珠宝玉石,极尽奢侈华丽。

    绿萼笑著將八宝格献上:“这是紫苏刚刚送来的,说是三公主吩咐了,此物必要亲自交到姑娘手中,万不可让他人看见……”

    话犹未了,那八宝格已让沈鸞夺了去,她面露恐慌。

    “这东西,你可曾打开过?”

    绿萼一怔,隨即摇摇头:“自然是没有的。”

    沈鸞如临大敌,绿萼唬了一跳,只当这是什麽不得了的玩意,她不安:“姑娘,可是这……”

    沈鸞急急將八宝格往身后藏,惶恐不安:“你们、你们都出去。”

    思及白天裴仪和自己说的话,沈鸞不放心补上一句,“没我的命令,谁都不许进来。”

    绿萼福身退下:“是。”

    槅木扇门轻闔,沈鸞轻手轻脚,踱步至楹花窗下,悄悄往廊簷下望去一眼。

    一眾宫人垂手侍立,缄默不语。

    茯苓和绿萼手提羊角灯,守在殿前台阶上,寸步不离。雨雾茫茫,模糊了二人的声音。

    楹花窗轻掩,烛光晃动,四周除了雨声,再无其他。

    悄声退回至妆台前,翻箱倒柜好一阵,沈鸞最后还是將八宝格从抽屉的最裏处拿出。

    八宝格攥在掌心,沈鸞一颗心跳得极快。又是好奇又是羞赧,她双唇紧抿,通透的铜镜映照出沈鸞緋红的脖颈。

    雨声淅沥,约莫过了半盏茶的功夫,那八宝格终还是被沈鸞打开了。

    一双杏眸半眯,那八宝格远远离著自己,沈鸞只轻轻一瞥,深怕裴仪送来的是什麽见不得人得的玩意。

    然八宝格打开,落入视线的,却是八个如葡萄大小的银铃。

    那铃鐺精致,凑近瞧,隱约闻得一股淡淡的的药香。

    沈鸞捏起其中一个,放在烛光下细细打量,银铃般无半点棱角,打磨光滑。鏤空小孔內,不时有药香袭来。

    裴仪白日说,会送来一物,让沈鸞自个先用上,日后成亲,才不会受伤。

    银铃在手中晃出声响,沈鸞左看右瞧,都看不出这银铃的妙处。

    青纱帐幔层层叠叠,迎风晃动。她榻前倒是也悬掛著一个金铃,不过是为著唤宫人入殿伺候而用。

    如今手上这个,莫不是也……

    沈鸞踮起脚,径自將这银铃和帐上的金铃比对著瞧。

    倏然,那银铃让另外一只手攥住。那只手骨节分明,白净修长。

    隨之落下的,是裴晏疑惑的声音:“这银铃,卿卿是从何而来的?”

    沈鸞唬了一跳,匆忙將那银铃夺回,瞳孔紧缩,满脸惊诧瞪向裴晏。

    四目相对,视线落至jsg裴晏手中的八宝格,沈鸞双目瞪圆:“你、你……”

    裴晏是何时来的,她怎麽一点也没听见动静?

    裴晏垂首敛眸,不过一瞬,他立刻晓得这物的用途。

    扬眉,裴晏似笑非笑望著沈鸞,若有所思。

    沈鸞赶忙为自己澄清:“不是,这个是、这个是我、我……”

    语无伦次,沈鸞支支吾吾,脚下踉蹌,直直往榻上跌去。

    裴晏但笑不语,只垂目看著沈鸞。

    那双深沉黑眸染上点点笑意。

    刹那,沈鸞后知后觉,这银铃是作何所用。

    她双颊犹如泛上晚霞,连连往后退去:“不、不可以,我不行……”

    雨声绵绵,裴晏温柔抬起沈鸞下頜,在她唇角落下一吻。

    “卿卿这麽厉害,有什麽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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