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库小说 > 修真小说 > 你是我最後盛宴 > 章节目录 第8章
    弟弟……楚源!”周jsg楚眠下意识扑过去想要抱他,却被他后撤一步躲开。

    周楚源缓缓摇头,“你是生魂,我是亡魂,你不能碰我。”

    “我不在乎!”

    这漆黑的雨夜里,只有周楚源的灵魂像天地间唯一的光。

    周楚眠被绝望裹挟着上前,她死命伸手,却怎么也碰不到他。

    周楚源的灵魂渐渐变得透明,“我要走了,姐,你要照顾好自己,别怪爸……”

    “不——”周楚眠扑上前去,只抱了满怀星星点点的细碎流光。

    她跪在地上,伸出颤抖的手抚摸着被雨水冲刷流走的血迹。

    那是她弟弟的血。

    这穿透灵魂的大雨,怎么能洗刷弟弟的血迹,却洗刷不掉她的罪孽?

    周楚眠泣不成声。

    岳景灏站在伞下,三个受了伤的手下围着他七嘴八舌地说着些什么。

    忽而间,他似有所感,朝报废的车辆迈步走去。

    赵凡连忙举着伞跟上。

    一双软底皮鞋在自己面前停下,周楚眠恍然抬头,对上岳景灏的脸。

    “岳景灏,你满意了吗?!他死了!”周楚眠眼神怨毒,喉头吐出的每一个字都淬满了恨意。7

    仿佛为了回应她一般,岳景灏面无表情地看着车里的人:“确定死了?”“不然呢!他都那么惨了,你看不见吗?!”周楚眠只恨不得自己的怨念能化作刀片,把他的心挖出来看看。

    “是,”赵凡拖长尾音,轻叹了口气,“整车人,就他死了。”

    救护车闪着红蓝灯光驶来,医护人员迅速下车,将车里的尸体抬出。

    “楚源……楚源,你回来好不好?你回来……”周楚眠扑向担架,魂体的手虚虚覆在周楚源的脸颊上。

    心如刀绞。

    赵凡和岳景灏一言不发看着这一切。

    赵凡忽然问,“岳总,尸体怎么处理?”

    “求求你们,别带他走!停下!你们停下!楚源!弟弟……”

    周楚眠徒劳地跟着那些抬着担架离开的医护,救护车的后门在她面前轰然关上,她的哀求声戛然而止。

    岳景灏神情淡然说:“他妈还停在殡仪馆,到时候拉去一起葬了吧。”

    又是一声炸雷轰然响起。

    秋夜罕见的暴雨让周楚眠感觉寒冷至极,冷到灵魂都在刺骨。

    她僵硬地转过头。

    “什么意思?什么叫我妈停在殡仪馆?!”周楚眠的灵魂都在颤抖。

    明明入狱前她妈还好好的,还说会等她回来,怎么就会去了殡仪馆!

    岳景灏说完,转身上了车。

    “岳景灏!你把我也带走吧!把我一起烧了埋了!岳景灏!”周楚眠看着他背影嘶吼着。

    岳景灏坐在车里皱了皱眉,“把他们三个带回去审,到底受了谁的指使。”

    “什么意思?”赵凡一愣,紧接着反应过来,“是。”

    这条路,实在太偏了。

    这场车祸,注定要发生。

    周楚源,注定要死。

    车辆发动,周楚眠忽然移到车前,迎着两束车灯强光闭上了眼睛。

    神魂俱碎,也不过如此。

    车辆疾驰而过,魂体忽然消失。

    “啊!”周楚眠从病床上醒过来,下一瞬,病房门被推开。

    一直守在门外的狱警进来,朝对讲说:“0290醒了。”

    周楚眠扭头看向她,一滴眼泪滑入鬓角:“我要翻案,我有证据……”

    翌日清晨。

    雨后的天空澄澈如洗,周楚眠坐在病房床上看着窗外,一双墨瞳里毫无情绪。

    心已经死了,光就再也照不进来。

    “楚楚!”岳景灏急匆匆推开病房,大步过来将她拥入怀中。

    一向八风不动的岳氏集团掌门人此刻红了眼眶,喉头哽咽:“你终于醒了,还好老天开眼……”

    周楚眠无声任他拥抱着,越过他的肩头看着远处,神情木然。

    片刻后,她轻声开口,“那么大的雨,你冷不冷?”

    我的弟弟,和我,都很冷。

    岳景灏不明所以地看向她:“什么?”

    这才发现,房间里竟还站着个陌生的男人。

    岳景灏皱眉询问:“你是什么人?”

    周楚眠空洞的看着他:“我的代理律师,他会帮我申请重审,还我清白。”

    说完,周楚眠接过律师递交的上诉申请书,签下名字,双手奉回:“辛苦你了。”

    律师无惧岳景灏阴鸷的凝视,语调平稳:“正义可能会迟到,但永远不会缺席。”

    话落,他向神情晦暗的周楚眠鼓舞似地点了点头,收了文件往外走。

    “等等。”岳景灏抬手,拦住了他。

    周楚眠悬着的心往下坠了几分,转动干涩的眼球疑惑看向他。

    “我妻子的精神状态有问题,并不具备诉讼能力。”

    说着,他将门外的赵凡叫来,当着周楚眠的面,将确诊报告打开,展开向律师展示。4

    诊断结果赫然写着“妄想性障碍”五个字!

    周楚眠瞳孔骤缩,对上岳景灏依然深情目光,就听他说——

    “简而言之,就是精神病。”

    周楚眠瞪大了双眼,连呼吸都变轻了。

    她摇头否认:“不,我没病,我不是精神病!”

    说着,她就要去抢岳景灏手里的报告,却被岳景灏反手钳住,整个人被带进他怀里。

    她的脑袋被紧按在他的胸口处,任由怎么发声,只有呜咽溢出。

    转头,他朝律师冷声:“精神病人无诉讼能力,作为她的法定代理人,我有权收替她撤回诉讼。”

    那份用周楚源鲜血换来的上诉申请书,掉了个头,又回到了岳景灏手中。

    “不!岳景灏,我不是疯子!你不能这么对我!”

    周楚眠挣脱了岳景灏的钳制,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律师遗憾离开。

    枯瘦如柴的手攥紧了身下的床单,发热的眼眶要滴出血来。

    岳景灏将她紧紧拥入怀中轻声诱哄:“楚楚听话,我都是为了你好,等你好了,我带你去听你弟弟的音乐会,好不好?”

    什么弟弟的音乐会?!

    他是怎么说出口的!

    周楚眠眼前阵阵发黑,她喘了几口气,木然开口——

    “岳景灏,我弟弟不该死的,他没有推林若冰,你为什么要把他也送进去……”

    “昨晚的雨那么大,我弟弟的血流遍了山涧,怎么都止不住……”

    “他不该死,我妈也不该死,她说了会等我出狱的,她怎么能在殡仪馆呢……”

    她的声音轻而飘渺,像清风拂过耳畔,但听在岳景灏耳朵里,却像炸雷一般。

    他触电一般猛地推开周楚眠,一双凤眸微微眯起,情绪暗涌:“谁告诉你这些的?!”

    周楚眠平静地看着他,看得他心里一阵阵发紧。

    那张素净憔悴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深潭一样的墨瞳却仿佛有种奇特的吸引力,要把人卷向万劫不复的深渊。

    头一次,岳景灏竟有些不敢看她的眼睛。

    也只数秒,他便定了心神,抬手将周楚眠的头发别到耳后,温声说。

    “楚楚,你该去接受精神治疗了。”

    岳景灏径直站起身,周楚眠伸手拉他,只碰到了他的衣角。

    “我会派人来接你去精神病院。”岳景灏面沉如水将她的手按下。

    精神病院,那是比监狱更可怖的地方,不是疯子进去也会变成疯子!

    她不能进去!

    “岳景灏,你不能这么对我……”她颤抖着声音哀求。

    岳景灏,你到底为什么这么恨我?

    你听一听我的哀求,看一看我这副样子,到底怎么能这么狠心?

    可岳景灏只是低下头轻吻上她额头,说出了对周楚眠最后的宣判。

    “乖,下一场雪正好是圣诞,等那个时候,我亲自去接你。”

    周楚眠还是被送去了“疗养院”。

    所谓疗养院,不过是更加华丽的牢房。

    她被绑在床上,一天三次,一颗颗五颜六色的药丸塞进她的嘴里。

    短短三个月,那双骨瘦如柴的手手已满是密密麻麻的针眼。

    一开始她还反抗,反抗得紧了,他们就会用电击。

    无助深入了她骨髓,后来她不再反抗,只是每天越发木讷,呆呆地看着窗外一言不发。

    窗外的梧桐叶一片片落下,凋零,只剩下枯了的树干。

    从初秋到深冬。

    圣诞节当天,第一场雪不期而至。

    疗养院里到处贴着麋鹿、铃铛,还给每个病人都送了圣诞礼物。

    午饭时间的大厅。

    新来的护士长打开了电视机。

    她语气轻快:“今天有一场浪漫的世纪婚礼直播,大家可以一起来见证爱与美好哦!”

    电视屏幕倏然亮起。

    岳景灏一身白西装仿佛王室贵族,他单膝跪在林若冰面前,举着戒指问她——

    “老婆,你愿意嫁给我吗?”

    大厅一片寂静,仿佛都在等待女主角的首肯。

    忽然“哐当”一声巨响响起,周楚眠掀翻了餐盘。

    她大步冲到电视机前,嘶声吼着,抱着电视疯狂捶打,仿佛打的是男人的胸膛。

    “岳景灏!你说好圣诞节来接我的!你为什么说话不算话!”

    “你为什么说话不算话!”

    一时间大厅陷入混乱,医生护士反应过来,连忙一拥上前将她拉开按在地上。

    “129号发病了!按住她,准备电击!”

    冰凉的瓷jsg砖地,硌得她颧骨快要碎了。

    刻在骨子里的恐惧让她疯狂挣扎起来:“不要!我不要电击,求求你们,我错了……”

    然而任她如何求饶认错,她还是被绑上了治疗台。

    高压电流穿过五脏六腑,把她电得到口吐白沫,电到像一滩烂泥后,才将她丢进病房关了起来。

    房门已被反锁。

    周楚眠蜷了蜷手指,眼神发直。

    良久,她才一点点爬到沙发边,打开电视。

    婚礼直播仍在继续,新郎新娘被一众宾客起哄接吻。2

    林若冰的眼神甜蜜又炙热,岳景灏笑着一把将她拉进怀里吻上去,在众人的欢呼声中唇齿缠绵。

    病房里的周楚眠却如同冰窖,自虐地看着他们的甜蜜瞬间,只觉寒意侵入骨髓。

    她扭过头看向窗外,雪越下越深,世界变得一片纯白。

    白得一尘不染,仿佛不曾有过肮脏。

    她突然好想妈妈。

    每年的下雪日,妈妈都会为她织一条围巾。

    围巾是红色的,妈妈说她是冬日里的小太阳。

    如果是圣诞,弟弟还会为她弹奏一首《BlueChristmas》,她拥着薄被偎在炉火旁静静听,直到睡着。

    她闭上眼睛,让美好的过往,一帧一帧脑海里闪过。

    她伸出手,去碰。

    却碰了一掌心的微凉。

    淤积心底的愤恨,无力融化。

    周楚眠突然什么都不想抗争了。

    莫须有的罪名,沾着血的真相,还有岳景灏的真心所向。

    她都不想再要个明白了。

    她动了动被冻僵的手,从沙发底下拿出一个盒子。

    三个月零六天,妥协后的每一天,每一次吃药时,她都悄悄藏下一片药。

    攒到如今,已是满满一盒。

    失望占据了心底的每一寸缝隙,将她对岳景灏仅有的期待尽数消磨。

    也好,也好。

    她睁着无神的双眼,死死盯着电视屏幕上岳景灏神情温柔的脸,仿佛饿极了一般,机械地将满手药片胡乱塞进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