颖王乃是太祖高皇帝时所封的八位铁帽子王之一,为太祖高皇帝嫡次子,地位超然,势力极大。
后来太宗皇帝登基后因怕藩王作乱,故而削藩,颖王便交出兵权,来至扬州城,不问军政,只管玩乐。
换言之,扬州百姓皆其附庸,若其不悦,真可杀之!
因而百姓们惧怕此人,亦在情理之中。
“世子息怒!今日香会,本为高兴,何故伤了身子,反倒得不偿失?不如望江楼一敘,小女子摆上一桌,为世子压惊如何?”
人群中走出一位半老徐娘,举止神態风流至极,正是先前调戏姜堰那人。
姜堰重新打量这半老徐娘。
其人竟是个热心肠,特地站出来解围。
待半老徐娘近前来,那世子忽的脸色一变,扬手一巴掌將半老徐娘打倒在地。
“一个彪子,竟敢僭越本世子,真以为喝了你两杯酒,你便与本世子同起同坐了?”
半老徐娘以及眾人皆大惊失色。
不知这世子为何如此。
“大庭广眾之下欺负女子算何本事,有能耐的,冲本公子来!”
就在那世子囂张之际,姜堰自人群中走出,闲庭信步之余,竟十分自信。
“这位公子如此大胆,果然世上少有!”
“现如今世道变了,胆子再大又有何用,终將败给权势。”
“我看不然,这位公子衣著不凡,举止独特,想来亦非凡品!”
眾百姓擦亮眼睛做足看戏准备。
半老徐娘见状,竟眼含热泪,十分感动。
“你为何如此?此人无恶不作,快些离去!”
“离去?”
那世子冷笑一声,“竖子!触怒本世子,明年今日,便是你这小廝忌日!”
姜堰耸耸肩道:“大夏律法难道专为你设?”
“本世子姓姜名越,太祖高皇帝之后,这天下都是我姜家的天下,自然为我所设!”
姜堰点头。
“世子此意,莫非是说,欲令你俯首,亦需寻姜姓之人方才管用?”
“少说俏皮话!凭你这等人,如何寻得来?”
姜堰微微一笑,亮出飞鱼卫指挥使令牌。
“不知这身份可镇得住世子?”
姜越借月光看清其上字跡后大惊。
然而转念一想,林卓又如何?
“你不过是我皇兄的一条狗罢了,如何能在这裏狺狺狂吠?”
眾人听姜越此话,顿时好奇起姜堰身份,纷纷上前来看。
“怪道此人如此囂张,原是背后有了靠山!”
“有靠山又如何,一笔写不出两个姜字,太子自然庇佑此人。”
“我看未必!”这时,那说书人站出!
“依我看来,太子殿下既能上阵杀敌,便必御下有方,似你这般不顾王法,必然大祸临头!”
姜越大怒!
“小小说书人竟敢口出狂言,看本世子不弄死你!”
言罢,姜越拔出一柄匕首便要动手,却被飞鱼卫挡住!
眼看绣春刀交叉,寒光凌冽,姜越一介紈絝,不由得心生畏惧,转头看向姜堰。
“林卓!”
“你若执意如此,小心我皇兄饶不了你!”
“休要忘了,此乃我皇家之事,你小小外人,哪怕行得正坐得端,又如何全身而退?”
姜堰真想亮明身份。
告知姜越。
自己便是其口中皇兄。
此情此景,必不护他。
然而长江两岸情况复杂,姜堰决定隱瞒。
“既是如此,末將只好退下。”
“只是殿下若知颖王府藏有私兵三千,作何感想?”
姜越难以置信。
“此事你如何得知?”
“飞鱼卫手眼通天,还望世子多行善举!”
姜越拳头紧攥,却也无可奈何。
府兵一事,可大可小。
若是林卓添油加醋,如今其与杨係正腥风血雨,为防变故,保不齐会將自己解决。
因此,姜越转身便走,並不停叫骂。
似乎其並非高高在上的颖王世子,不过街头巷尾地痞流氓。
百姓见状,无不拍手叫好。
那半老徐娘更是起身行礼。
“老奴不知您乃朝廷命官,多有得罪,大人见谅。”
“无妨,你去吧。”
“为谢大人救命之恩,望江楼一敘如何?”
“本將军有要事在身,改日再说。”
半老徐娘见姜堰如此,自知无法挽留,只得悻悻离去。
说书人上前抱拳拱手道:“果然是太子殿下亲信,大人秉公执法,为民请愿,实在令人佩服。”
姜堰不予理会,拿出一锭银子。
“故事讲的不错,只是与实际情况出入太大,不可如此。”
说书人哈哈大笑。
“大人有所不知,在下亦曾听人讲起过现场惨状,只是编成书极难吸引人罢了。”
说著,说书人將银子推了回去。
“此乃你之生计,本將军有朝廷俸禄,支持一二,理所当然。”
“大人言重了!小人乃是庶吉士出身,说书不过是形势所迫罢了。”
“庶吉士?”
姜堰重新打量眼前这人。
所谓庶吉士,已是人中龙凤。
大夏科举最后一试乃是殿试,共有三甲,一甲只有三人,即状元、榜眼、探花。
二甲赐进士出身,三甲赐同进士出身。
而庶吉士则是从二甲、三甲中择优再考,换言之,地位仅次於状元、榜眼、探花。
庶吉士一般专为皇帝讲解经史子集,草擬詔书等。
甚至大夏不知自何时起兴起一个不成文的规矩,若非庶吉士出身,不得入文渊阁!
可想而知,面前此人该是何等特別。
“你是何年庶吉士,曾任何职?”
“事已隨风去,不提也罢。”
“为何,莫非是因杨首辅排挤?”
“说来惭愧,小人中庶吉士时年方二三,那时不知何为人情世故,杨首辅主动拉拢,小人便与其吟诗作对,他误会小人答应与其一党......”
“你是梁錚?”
“大人如何得知?”
梁錚略惊。
姜堰微微一笑。
旁人不知,姜堰如何不知?
梁錚之事,朝中早已传遍,虽发生於近十年前,如今却依旧是文武百官茶余饭后之笑料。
如梁錚所说,他本以为与杨开怀乃君子之交淡如水,不想此人竟欲拉拢梁錚,二人出了误会,这才至此。
况且算起来,二十三岁中庶吉士之人,自大夏建国以来,只有梁錚一人。
姜堰自然知晓。
此人亦是不世出的人才,据说当年皇帝都十分喜爱於他,如今在这裏碰见,也算没白来江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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