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十二,诸事吉。
冬日的寒冷还未完全褪去,琅琊城上方的天空便已经有了北归的候鸟,墙头枝丫都已经透出嫩绿之色。
天刚蒙蒙亮,朱雀大街上已经热闹了起来,叫卖声此起彼伏,来往行人兴奋地聚在一起议论著什麽,时不时朝皇宫的方向看上那麽一眼。
飞燕坊二楼之上,林鸿凭栏望著皇宫的方向,身后青萝为他送上一件稍厚的狐裘。
“倒春寒,公子披件衣服吧。”
林鸿看了眼她手上的镶金边白毛的披风,忽然想起了什麽,“这披风从哪儿取的?”
青萝微愣,忽然目光有些游移起来。“是从坊主房中取的……”
“她不是最不喜欢別人进他房中的麽?”
“公子別误会!是坊主自己说——”
青萝话语戛然而止,脸色一下僵住,后面的话却怎麽说不下去了。
林鸿却笑了,“他说什麽了?”
“……”
青萝目光紧张,无措地垂下眸子,“青萝的意思是……是说从前坊主吩咐过,如果公子您来了可以用他的衣服……”
“从前他也不会让我穿他的女装。”
“……”
青萝彻底死心了,脸色灰败地低下头去。
“罢了,你只要说出他的原话,我就假装不知道。”林鸿嘴角扬起,目光含笑。
青萝眼睛一亮,“真的?”
“真的。”
“好。”
青萝很显然松了口气,“坊主说了,要让我盯著您,不能让您冻著饿著伤著累著,要看著您每天都好好的,直到——”
“直到什麽?”
“直到……您娶亲那一日。”
“……”
林鸿笑容微顿,隨即目光一柔,“他何时嫁,我何时娶。”
青萝一愣,“啊?”
林鸿忽而面露狡黠,“又或者,我嫁,他娶。”
青萝:“……”
林鸿心情不错地扭过头去看皇宫,目光无意瞥见了对面东迎楼的二楼站著的一个人。
对方一身白衣玉冠,广袖翻飞,斯斯文文地朝他行了一礼。
林鸿目光一顿,没想到会在这裏看到这位文三公子。
他朝对方还了一礼,同时目光瞥向对方站的方向——皇宫。
“那不是文三公子麽?他怎麽会在那裏?”青萝好奇地说。
林鸿目光悠远地看向皇宫的方向,心裏清楚,此时此刻,不止他与文三,只怕整个京城举足轻重的人物都在关注著皇宫內即將到来的帝师大典。
当然,也有人不一样。
太清殿前,孙楚心急如焚地看著正阳门的方向,额头沁出了一层薄汗。
他身后站著两个守门的禁军,其中一个年轻的面孔期待地看著他。
不知过了多久,太清殿入口方向终於跑来了一个人。
孙楚激动地迎上去,“怎麽样怎麽样?將军到哪儿了?什麽时候能到?吉时前能不能到!”
那人显然是一路急跑来的,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却顾不得许多,“传……传將军之令,副將孙楚……代行……代行守卫守卫职责!”
孙楚眼珠子都登出来了,“什麽!你再说一遍?我代行?將军人呢?啊?你知道陛下早起第一件事就是问將军回了吗!”
那人也哭丧著脸,“將军说他至少三日內才能回来,我也没办法啊……”
“三日內……”
孙楚简直绝望了,“三日后都十五了!这让我怎麽回陛下?!”
“將军说,让你跟陛下回东西难取,半路出了意外,三日內一定回来复旨请罪!”
“可三日后——”
孙楚陡然收住声音,低声狠狠在那人耳边说,“將军是去取什麽东西咱们心知肚明,三日后要是没来得及,秦观月出了事,咱们都得死!你懂不懂!”
那人心裏也慌,却依旧坚定道,“我们要相信將军!”
孙楚苦笑,最终也只好接受这个结果,转身却对人了那个年轻的小禁军,对方两眼放光地看著他。
“凌云將军呢?”
“……”
孙楚瞪了他一眼,啪啪地走进了太清殿。
那年轻的禁军不满地撇嘴,失望地嘟囔,“今日可是帝师大典,凌云將军怎的还不回来……”
寄云殿內。
秦观月披发坐於镜前,身后妙妙一下一下地替她梳著长发,屋內站著十名宫女,各自手捧著华裳,锦衣,紫綬,九翎冠,门外更站著全副武装的凌云骑。
妙妙看著镜中的人,忍不住偷偷地笑。
秦观月问,“笑什麽?”
妙妙將她长发盘起,“妙妙开心啊,大人往后就是帝师了,真正的陛下之下第一人。”
“是吗?”
“总之奴婢活了十多年,可还是第一次听说女帝师呢。”
秦观月笑了下,打量著镜中的自己,忽然问了句,“楼將军回京了吗?”
妙妙有些诧异她忽然问起这个人,“没听说他回来啊,他不是被调去外地办差了麽,听说今日的帝师大典由他手下副將负责呢。”
“是吗……”
秦观月目光深沉起来,手指轻轻摩挲著,身后响起萧声的脚步声。
秦观月回头看过去,却发现对方的神色有些不对,“怎麽了?”
萧声看了眼妙妙等人,“你们先下去。”
妙妙頷首,带著侍女退出去了。
萧声这才开口,“三件事,第一件,占羽阁收到了消息,大夏似乎出了问题,全国各地都有势力在暗中动作,消息被刻意封锁,不知道出了什麽问题,但已经开始向大羲蔓延,占羽阁的探子也受到了波及,花勿空已经赶回去了。”
秦观月摩挲手指的动作一顿,隨即淡淡问了句,“还有呢?”
“有人在大羲境內发现了霜寒州的踪跡。”
秦观月一惊,“什麽时候?”
“五日前,河洛郡。”
“河洛离大夏很远,他怎麽会出现在那裏?”
秦观月蹙眉,猜测道,“难道是又迷路了?”
萧声却缓缓摇头,嗓音沉沉,“听说他受了不轻的伤,似乎在躲避什麽人。”
秦观月眼皮一跳,霜寒州是什麽人?钦天鉴所列天榜上第二人,沧澜第一剑神,其武力仅次於龙女,且他身后还有龙王阁,谁能重伤他?甚至,谁敢一路追杀他?
她心中隱隱生出一股不安来。
“这两件事必然有联係,尽快查清此事。”
“嗯。”
“第三件事呢?”
萧声沉默了片刻,看著镜子裏的她,“钦天鉴派人来了。”
秦观月默然许久,才应了一声。
萧声明白了她的態度,转身出去,又將妙妙和那些侍女喊了进来。
“大人?”
“嗯。”
秦观月起身,转身张开双臂,看向那些妙妙和那些侍女,“更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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