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双手按到她身后的办公桌桌沿,近距离地靠近她,看著她说出每一个字,眼底发红,克制著无尽的情绪。
她的脸有多苍白,就说明她演的时候有多难受。
可就是这样,她还是把戏演了个整套,全然不在乎自己。
即使看不到他的眼神,鹿之綾还是心疼到了极点。
她抬起手抱住他的脖子,紧紧搂住,“你別这样,没什麽,真的没什麽……”
薄妄的身形有些僵硬,双手仍然按在她身后的桌沿,虚虚地圈著她,没有回拥她。
鹿之綾在他怀裏颤抖,“奶奶把我从江南接过来的时候,我在飞机上发抖,我一直在想,如果你活不了,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继续熬下去,但我知道,只你能活下来,那我一定不会再让你孤独地活著,更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
“……”
薄妄闭上了眼睛,长睫轻颤。
“你对我来说,就像一颗失而复得的珍珠。”
她紧紧搂著他的脖子告白,声音愈发哽咽,“所以薄妄,我真的很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能放弃一切的喜欢……”
她是他放弃自己都想喜欢的人。
薄妄的喉咙紧了紧,掐住她的腰一把將她抱到办公桌前,单手捧住她的脸就吻下来。
她的眼泪落下来,淌在两人的唇齿之间,薄妄更加用力而疯狂地吻著她,呼吸渐粗,一双眼睛红得跟染血似的,“之之,老子想和你结婚。”
鹿之綾的唇被吻得嫣红,似桃花的花瓣,在朦朧的露珠中鲜嫩欲滴。
她含著眼泪坐在办公桌上,想了想到,“还有几个月才能结婚。”
她还差几个月才差满20岁。
薄妄低头贴著她的额头,嗓音暗哑,“找个办法把法定结婚年龄降下来。”
“……”
闻言,鹿之綾有些哭笑不得,投进他怀裏,双手紧紧抱住他。
就算法定的结婚年龄能降下来几个月又怎样,他还没走到巔峰,每一步都是踩著刀光剑影,她只愿做他的同行者,而不是一个包袱。
她贴进他的怀裏,“不著急,薄妄,不急的。”
“急。”
他伸手按上她的后颈,指腹轻轻摩挲,像在给她按摩一样,“我其实什麽都不想要。”
鹿之綾明白他的意思,闹这一出,恐怕丁玉君都不会像以前对她那麽好了,她只保住他,没保住自己。
所以他急,他在告诉她,如果將来行不通,他什麽都不会要。
他只要她。
“我知道。”
鹿之綾靠在他的怀裏道,“如果不管怎麽走,都还是无法圆满,我们就再逃一次。”
这一次,她不会再束手就擒。
“这可是你说的。”
薄妄低眸看著她,忍不住低下头在她的发上亲了下。
“嗯。”
她不会再让他孤独的。
……
翌日,鹿之綾就被丁玉君叫到了后花园裏。
丁玉君神色淡淡地让所有人都离开,只留下她。
姜浮生离开前疯狂在暗中拉扯鹿之綾的手,示意她老太太心情不好,让她多注意。
鹿之綾心裏清楚,她在四叔公寿宴上的这一招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骗不过丁玉君的眼睛。
因此,等所有人一走,鹿之綾便跪到地上,跪得笔直,面容平静。
丁玉君坐在藤椅上,本来心裏是憋著一股火气的,但看鹿之綾二话不说跪下,她怔了怔,下意识想去拉她。
但想想,她还是收回手,不冷不淡地道,“怎麽,你也知道瞒不下去?”
“……”
鹿之綾抿唇,没有说话。
“我也不说薄棠品性如何好,如何信得过,省得你说我偏心。”
丁玉君说道,“就说他被郁芸飞调教出来的,郁芸飞是什麽性子你也知道,滴水不漏,她教出来的儿子会在眾目睽睽下对女孩动手动脚麽?是嫌自己名声太好?”
鹿之綾低下头,“对不起,奶奶,我让您失望伤心了。”
“你还知道让我失望!你真的是——”
丁玉君气得扬手想打她,鹿之綾不躲不闪,颇有摆烂的意思。
这让丁玉君十分难受,想打吧看她一副认命的模样又有些舍不得,到底是相处了一年,就是薄妄、薄棠他们一年到头也没有这麽多时间和自己相处……
薄清林犯起病起来孙子儿子都认不出来,却能认得鹿之綾。
他们是真把她当自家小孩,可这小孩却不惜给自己泼脏水来汙陷薄棠。
她又气又痛地收回手,到底没舍得打下去。
“你是为了薄妄。”
丁玉君想了一整晚,將她的动机琢磨明白,“你觉得薄棠回来会动摇薄妄的地位,所以栽赃他,汙陷他,想让我和他父亲对有偏见,是麽?”
“是,也不是。”
鹿之綾跪在她的腿说道。
听到这话,丁玉君眉头不禁皱了皱,“什麽意思?”
“奶奶,四叔公的寿宴上我是撒了谎,但今天在您面前,我不会再说一句假话。”
她不想瞒著丁玉君,就像小的时候,她最不喜欢在自己奶奶面前撒谎。
她们总是那麽慈爱,让她觉得自己欺骗都是犯罪。
鹿之綾如实交待,“是薄棠先威胁的我,他说他拍了我和薄妄接吻的照片,不想让他捅出去,就要和他暗地裏交往。”
她用最简单的话交待了所有的事情。
丁玉君听完呆了两秒,然后一下子从藤椅上站起来,有些激动地道,“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麽?”
什麽叫和薄妄接吻。
什麽薄棠又逼她交往?
“……”
鹿之綾垂著头不说话。
“你和薄妄在谈恋爱?”丁玉君反应过来,“你们不是兄妹的感……”
说到一半,丁玉君忽然想到老头子每次看到薄妄出现时的气急败坏。
好啊。
原来老头子比她看得清楚。
她居然让两个孩子一直蒙在鼓裏,还真当他们只是相依为命出来的亲情。
丁玉君忽觉疲惫,身体发软地坐回藤椅上,冷冷地道,“你现在说的真是真话麽?薄棠这孩子我从小看著长大,小时候有些柔弱自卑,但长大就好了,且明礼识礼……他就是喜欢你,也会规矩地追求你,而不是用什麽照片去要挟你。”
丁玉君的態度在鹿之綾的意料之中。
薄棠是丁玉君的亲孙子,让老人家相信自己向来温和孝顺的孙子有另一面不堪的形象,是很难的。
因此,鹿之綾也没多做解释,就这麽沉默地跪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