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安分点,鹿之綾
一盘盘不同的海棠酥贴上標记送到封振面前,封振拿起一块放在嘴裏咬了咬。
虽然不怎麽记得了,但肯定不是这个。
封振又走到下一盘海棠酥前,拿起一块咬一口。
六个小时后。
窗外的天渐渐亮了。
封振一脸麻木地被扶著走到新的一桌海棠酥前,看著几十盘的点心,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嗝。
“嗝——”
他倒不是饱的。
为了能嚐更多,他是嚐一口吐一口,但连嚐六个小时,腮帮子它受不了。
就是头猪它都不能连造六个小时。
薄妄站在一旁,一双手上沾著油光和面粉,狭长的眼阴鷙地盯著他,大有他今天不吃今天就別想活著离开薄家的气势。
封振在椅子上坐下来,看著面前的海棠酥,深吸一口气。
为了小姐!
他抓起一块就放进嘴裏,忍著腮帮子痛咀嚼,驀地眼前一亮,“是这个,是这个。”
勾起他味蕾的记忆了!
像了像了!
薄妄阴冷地看著他,一字一字道,“別为了不想吃撒没必要的谎。”
“不是,真的是这个味道。”
封振有些激动站起来,说话间腮帮子都在抖,“就是这麽甜,馅也对,不过好像还是有点什麽不一样。”
薄妄的手裏已经过了几千个海棠酥,自然瞬间就知道问题出在哪裏,“葱。”
“哦,对,葱,就是葱!是什麽葱呢,我怎麽刚刚也没吃到这种味?”
封振有些奇怪地看向那堆成山的葱。
听到这话,厨师们都很紧张,“大少爷,所有葱的种类都在这裏了。”
家裏有的全拔了,没的也连夜从外面买回来了。
他们不可能疏忽!
薄妄看过去,薄唇抿得有些紧,驀地,他看向旁边桌上的一堆花蜜,明白过来,沉声道,“她把葱也做组合了。”
他这位丈母娘,真是黑暗料理界的天才。
……
天亮了,窗帘还拉著,光线朦朦朧朧地照进臥室。
仪器的各种曲线正常。
门被人打开,薄妄端著海棠酥从外面走进来,裤腿上沾著面粉,袖子卷到手肘处,手臂上一道青色血管十分明显,落著几处新鲜的烫伤,没有任何处理。
床上的人仍睡著,只是闔著的眼皮一直在动,像在做梦,嘴裏时不时呢喃上一句。
薄妄走到床边坐下来,掰下一小块海棠酥放到她唇边。
鹿之綾躺著没动。
“是海棠酥,吃。”
他低沉开口。
听到这一声,鹿之綾乖乖张开嘴,將海棠酥含进嘴裏,舌尖没有意识地舔过他的指尖抿了抿。
“……”
薄妄被舔得心神一荡,他眸色幽暗地盯著她,只见她將海棠酥抿进嘴裏,连嚼都没有嚼,只是含著。
下一秒,一滴泪水无声地从她眼角落下来。
“妈妈……”
她呢喃出声,身体更加蜷起,低低地抽泣起来。
梦裏,鹿之綾回到了爆炸那一天。
那天早上的阳光特別明媚。
妈妈端出刚做好的海棠酥,她站在小小的客厅裏吃得津津有味。
爷爷一脸心疼地看著她,“我的小七要是天天这麽个吃法,这味觉该养坏了。”
妈妈不甘示弱地挑衅回去,“父亲,吃我做的海棠酥总比吃您做的西瓜燉饭好吧?”
“……”
爷爷这个黑暗料理界天王表示很郁闷。
大哥係著领带从房间裏走出来,摸摸她的脑袋,“时间不早了,少吃一点,大哥送你上学。”
忽然,她的手臂被人撞了下,她转过头,六哥没好气地瞪她,“笨蛋,谁让你偷偷把自己的钢琴卖了?千金小姐一个,又不会讲价,被人坑了都不知道,喏,六哥给你买回来了,再敢卖掉我揍你!”
“你老凶小七干什麽?”
三哥走过来骂了六哥一通,转头拍拍她的肩膀,“你六个哥哥都在,再怎麽样都不用你卖东西来贴补,你就好好学习,等著做回小公主。”
她应著,然后拿起书包,慢吞吞地走出门,忽然,眼前的晴空万裏变成无尽黑暗。
她猛地回头。
刚刚还欢声笑语的房子已经被吞没大火中,大火熊熊燃烧,直冲天际。
所有人的笑脸都慢慢消失在火光中。
“不要……不要……”
“出来……你们都出来……”
鹿之綾在床上激动地挣扎起来,不断扭动,手指在被面上不停地抓著,试图抓到些什麽。
不一会儿便泪流满面。
薄妄拧眉,把海棠酥放到一旁,將她按进自己怀裏,按著她不让她乱动。
鹿之綾更加剧烈地挣扎,手指用力抓向他的手臂,將他被油点子烫到的地方抓下一层薄薄的皮来。
两道深红的血杠立刻显现在臂上。
这样还不够,她的手指不断在他伤处抠著抓著,恨不得抓下血肉来。
“安分点,鹿之綾。”
他强硬地圈住她的身体,吸著气道,“你乖些,我再给你吃海棠酥。”
听到这一声,鹿之綾慢慢安静下来,手滑了下去,又从他的衣角探进去,像是要找一处庇护场所,沾到血的指甲在他腰上轻轻地划出一道细月牙。
又酥又痒。
薄妄按住她后颈低头看她,有些咬牙切齿的,“鹿之綾,在这报复我呢?”
一会抓一会摸的。
鹿之綾双眼紧闭,没有回应,片刻后,她往他怀裏又靠了靠,一手牢牢地贴在他的腰上。
“……”
薄妄在她后颈狠狠捏了一把,將她的长发往后拨去,掰下一小块海棠酥送进她嘴裏。
闻到香味,她微微张开嘴含了过去,慢吞吞地咀嚼著。
还知道嚼。
薄妄把她搂紧一些,一小块小一块掰著海棠酥喂进她嘴裏,鹿之綾没有任何拒绝,吃著吃著眼泪再次无声淌下。
他摸上她的脸,將眼泪抹去。
哪来这麽多泪水。
薄妄喂了她半块海棠酥便不再喂了,他拍掉被子上的碎屑,將她放下来。
鹿之綾一感觉到环著自己的温暖离开,迅速皱起眉,不依不饶地往他怀裏钻,一只手钻在他的衬衫裏,在他背上一通乱摸。
“……”
薄妄顿时口干舌燥,拉下她的手。
怀裏的人又飞快抱回来,“抱抱……”
她低声呢喃著,鼻音很重,带著说不出的委屈,好像他这一松开就跟要拋弃她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