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7章 我要和他好的
天亮了。
雨水还在疯狂地洗礼著江南,却似乎冲不掉那空气裏浓烈的血腥味。
医院裏,鹿之綾坐在寂静的楼道中,靠著墙壁环抱住自己,一双眼睛没有泪水,眼白处却像是覆上一层淡淡的血水,红得嚇人,血丝游走几近崩塌。
她没有表情地看著前面,听楼梯裏时鍾钞针走动的动静,数著时间过。
“之綾!之綾!”
姜浮生有些激动地打开楼道的门朝她冲下来。
闻言,鹿之綾连忙站起来,见姜浮生的脸上带著分明的笑意,她心底紧绷的弦一下子松开来。
果然,姜浮生喘著气道,“大少爷度过危险期了,再等一等就可以转移出ICU!”
“是吗?那太好了。”
鹿之綾轻声笑了笑,脚下一软人就栽倒下来。
“之綾!”
姜浮生震惊地冲下楼梯,一把抱住软绵绵倒下来的人,刚要说话,就见鹿之綾已经昏死过去。
……
鹿之綾发现,自己神经紧张的时候总是会做一些奇奇怪怪的梦。
她又梦见了那个地方。
白色的墙壁延展向远方,她不停地跑,不停地跑,怎麽跑都跑不到尽头。
周围一个个身影匆匆,她看不清脸,只看到一台台的计算机,屏幕上跳动著各种各样的代码……
那些代码在混乱中扭曲变形,像一条条绳子朝她冲过来,死死勒住她的脖子。
她被勒得喘不过气来,只能拚命挣扎。
挣扎间,她终於看清了一个人。
是她的妈妈程桐,程桐站在一面白墙前,手中拿著一柄小小的手术刀,眼神悲愴地看著她。
“……”
鹿之綾猛地惊醒过来,她睁开双眼,第一眼就看到白色简洁的天花板,这让她整个人害怕得一缩身子。
“別动。”
有人一把按住她的手。
鹿之綾惊慌地转头,阮蜜站在她的病床前,牢牢按住她正在输液的手,“在给你输液呢,你一动,要回血了。”
“蜜姐……”
鹿之綾的思绪回到现实,逐渐平静下来。
“你啊,发烧了都不知道,还不吃饭,身体虚得一塌糊涂,要不是姜浮生在你身边,你在楼道裏倒在现在都没人发现。”
阮蜜无奈地看著她道。
“……”
发烧了麽,她不知道,她没什麽感觉。
鹿之綾转过头,就见姜浮生站在一旁,紧张地看著她,“之綾,你现在感觉怎麽样?”
“我没事,薄妄呢?”
“大少爷已经转到VIP病房了,醒过两次,不过时间都比较短暂,秦医生说这是正常的。”
姜浮生说道。
鹿之綾確定薄妄是真的活下来了,人彻底放松下来。
阮蜜若有所思地看著她的表情,忍不住问道,“小七,你老实和我说,你对薄妄到底是什麽感觉?你又替他挡刀,听到他出事立刻冲到廖家,现在还因为他发烧昏迷……”
鹿之綾躺在那裏,听著这些话目光深了深。
她脸色苍白,开口却从容,“蜜姐,他就是我的那颗珍珠。”
“……”
阮蜜一惊,然后恍然过来。
“我以前只想活在过去,活在记忆裏,可现在,我想和他一起好好活下去。”
她坦然地道。
“真的?”姜浮生惊喜得差点跳起来,“之綾,你要和大少爷复合了吗?那我以后是不是就能经常见你了?”
那太好了呀!
鹿之綾躺在那裏,微笑著点头。
姜浮生激动得差点哭出来。
居然还有这样的一天!
简直是峰回路转!
“你想和他在一起,那他想吗?”
阮蜜没姜浮生这麽开心,听著反而皱了皱眉,“他一个连自己婚姻都能拿来当诱饵的人,怎麽可能同你安定。”
小七不会是被骗了吧?
鹿之綾看著他,目光含著笑意,“他想。”
“你又不是他肚子裏的蛔虫,你怎麽知道?”
阮蜜怕她陷得太深。
“我就知道。”鹿之綾肯定地道,声音有些虚弱,“蜜姐,我清楚他的心意,也清楚自己的心意。”
“……”
阮蜜有些莫名地看著她,小七不是个会说虚话的人,她说清楚那肯定就是清楚。
所以,他们真的要复合了?
真的是又相爱上了?
阮蜜转了转漂亮的眼珠子,“等下,我突然想到一件事。”
“嗯?”
“我每次去江北开会都被薄妄骂得跟孙子一样,他该不会是想把我骂走,好让你去江北开会吧?”
阮蜜突然就打通了任督二脉清醒过来。
她就说麽,明明她做事很好,怎麽薄妄就哪哪看不顺眼了。
“……”
鹿之綾安静地躺在床上,看著阮蜜眼裏的不敢置信默默不出声。
“我去,他想见你,他想再追求你,但他不说,他就卯足劲骂我是不是?”阮蜜指了指自己道,“合著我在他薄大少爷的眼裏,就是个大冤种?”
“……”
鹿之綾怕阮蜜气得原地爆炸,只能开口道,“我让他给你道歉。”
“嗬!薄大少爷给我道歉,我做什麽梦呢!”
阮蜜火冒三丈,直用手当扇子扇给自己降温,然后吩咐她,“小七,你不准和他好!”
“……”
姜浮生是第一次见阮蜜这种型的美女御姐,见御姐生气,惊得眼睛都瞪圆了,不敢说话。
鹿之綾也觉得对不住阮蜜,很是愧疚地拉了拉身上的被子,盖住半张脸,不去看她的眼睛,只弱弱地道,“我要和他好的。”
闷声而固执。
“小七!”
阮蜜彻底炸了。
姜浮生嚇得直缩脑袋。
……
鹿之綾和薄妄复合了的这件事,从薄崢嶸到姜浮生、到阮蜜,丁玉君是第四个知道的。
听说她发烧,丁玉君急急地赶来看她,还端著粥亲自喂她吃了一顿。
鹿之綾靠著竖起的枕头,有些不好意思地拒绝。
她的烧已经退了,就是有点虚,不至於不能自己吃饭。
丁玉君按下她正在输液的手,慈爱地看著她道,“你乖,你別听你二叔公那张嘴,我知道薄妄受伤同你一点关係都没有,你別给自己心理压力。”
说著,丁玉君舀一勺粥喂到她唇边。
“嗯。”
鹿之綾不忍拂老人家的好意,低头吃了一口。
见她接受自己的照顾,丁玉君的笑容更深了,忍不住多嘮叨起来,“你啊,一个人在江南也不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发个烧还烧昏迷了,好在这次浮生在,她要不在可怎麽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