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俞简来说,末日出现什麽天气都没差別,大雨又如何?用水係异能控制一下方向,雨不会淋到他。
把全部无人机放飞,剩下就只要等待基地的回应了。
俞简在特殊材料的纸上印了地图,將这座山標出,只要对著阳光或者月光,就能看到信号塔的位置。
无人机一时半会不会回来,所以他打算去森林裏看看。
听汪秦的经历,俞简在思索,为什麽清扫队的人能出现在几千公裏之外,却没有发现他的监狱城市。
想要来到东面,在西南的西南基地首先要穿过俞简的几座城市,即使没有看到茂林市或者断水市,在中间区域路过的时候,应该也有所注意。
可他们好像完全没注意到俞简的城市——不然早就打探或者进攻了。一直到最近,混沌监狱的人才发现有个神秘势力在和他们作对,且还没有真的发现,尚在寻找。
俞简摘下帽子,这样就不用把脑袋仰的很起才能看到天空了。
他意识到一个很严重的错误。
早知道西南基地会发展成这样,当初不如直接找过去。本想著那基地好歹算是个大基地,武力值很高,再怎麽样也能保护大部分民眾。
没想到他们直接跳过这一步,发展起了异能者组织,还开创了吃人肉的流派。
“属实是罪大恶极了。”係统道,“果然没有咱们简简就是不行嘛,这些异能者就是逊啦!”
作为一只係统,它对吃人肉没有多大的厌恶和恐惧,不像人类一样,听到之后就害怕的不得了。没办法,它只是一只小係统啊,又不可能和不同种族的人类共情,很多感情数据都是要慢慢学习的。
听到俞简这麽想,它也只是觉得西南基地的人不识好歹,要是妨碍到简简做任务,那更加不可饶恕。
在係统看来,它討厌西南基地的异能者,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们阻碍俞简做任务,加大难度,而不是杀普通人吃异能者。
想是这样想的,但明面上说出来,和其他人的表现大差不差,也看不出小係统真正的想法。
坐在墙边休息的汪秦道:“狱长,你是想出去吗?”
他看俞简一直打探外部的森林。
“我只是有点好奇,为什麽清扫队会出现在没多少人的深山。”俞简说著就回过头,带著一点跃跃欲试,“说不定这裏是他们的秘密基地,小秦,要不我们去看看?”
“啊?可以啊。”汪秦先起身,情不自禁的走到门口。
“那狱长,要是无人机回来怎麽办?”
“无人机才飞出去,快一点也要两个小时才能被人发现,这一带都是大山和树林,人烟稀少,我们就等著吧。”
说罢,俞简竖起两根手指,做出数字二,而后说道:“两小时之內回来,就四处看看,怎麽样小秦?还是说你在这裏玩一会?智能手环的小游戏也不错。”
谁能想到高科技手环裏,自带的小游戏还是俄罗斯方块呢?没了以前花裏胡哨的手游,只有內容量小的单机小游戏,居民们还是玩的很开心。
汪秦真的有认真考虑,可是思来想去,他总是能想到那个白色的影子……真的很像鬼啊!
“那狱长,我能和你一起去吗?”
就算有鬼又如何,狱长在的话,只要敢伤人,鬼都给你銬走劳改!
这麽一想,就真的一点都不可怕了!好耶!
汪秦像问了个废话,他刚说完,俞简身边的雨水屏障就变大了一圈,够容纳两人行动。
“走!”
——
在荒郊野外探索,还真有一种穿越到修仙或者西幻世界的错觉。
参天的古树,悬掛垂下的长藤,地面发光的大蘑菇,不小心碰到就会散发光点的小花。
完全不像末日。
俗话说得好,越美丽的东西就越危险,而丛林很好的证实了这一点。汪秦走路时,不小心碰到了某朵闭合的小红花,它是那麽不起眼,才被碰了一下,身体膨胀百倍,长出一张大嘴要將人吞噬。
怎麽说,汪秦有被嚇到,但不多,凭借第一反应干掉了食人花。
俞简又將雨水屏障扩大了点,这样方便行动。他將汪秦拉著侧挪,避过食人花流下的酸液,顺势就夸道:“小秦可以啊,异能得心应手,看来我应该给你颁发一个异能之星。”
汪秦大概觉得自己脑抽了,下意识问道:“那狱长,什麽时候发奖章啊?有好几个没发了。”
俞简:“……等解决西南基地,到时候你想要什麽奖章都行。”
係统:“笑死,简简,你现在还记得吗?”
俞简不知道,准確来说,他不知道自己记的全不全。
最初还在十三号监狱,他就已经给汪秦画了好几个大饼,比如环保之星,劳动之星,战斗之星……
俞简的回答略带迟疑,倒不是因为忘记了。要是翻回忆寻找,他肯定记得清楚,只是——
往回忆裏一看,他才发现自己扯了这麽多的奖章,实际一个都没有颁布给汪秦,难怪小秦会问。
这不就是只对著员工畅谈梦想,却对工资只口不提的狗屎老板吗!
汪秦还毫无所觉,很高兴的点头。
係统:“等任务结束,一定要记得给小秦颁布一个最佳员工奖。”
它发了个表情包,係统抹眼泪.jpg
俞简:“一定一定。”
接著,两人又继续在丛林探险。
没探索前,俞简只当这裏是块无人的深山洼地,直到顺著滑坡往下,在几棵大树后发现一个入口狭小的山洞。
汪秦:“狱长,这有没有可能是清扫队的秘密基地?”
被这麽多大树当挡著,前面又有高高低低的山坡,洞口还有半人高的杂草,这洞隱蔽到耗子都发现不了。
而且那几棵挡住洞口的大树,怎麽看都像是人为栽种,就为了故意挡住洞口。
最关键的是——
从这个锈跡斑斑的洞口中,俞简感受到一股强烈的丧尸气息,以及难以忽视的腐臭。
“有可能。”俞简回汪秦,“小心前进,裏面有丧尸。”
汪秦呼吸都变轻了。
洞口的大树皆出现程度不同的变异,但还没有到产生意识,能四处走动的地步。
俞简和汪秦绕开大树们,在只有一米高的洞口停留。
係统:“这也太矮了吧!”
这个山洞是纯天然的,並非人工开凿,但在它洞口边缘的石头上,就是有很严重的锈跡。按照这些锈跡所勾勒的纹路,这裏以前似乎所有一扇门。
而且还是铁门。
“狱长,在那裏。”转头的汪秦指向右边,草丛堆裏確实有扇铁门,只可惜被破坏的七零八落。
什麽样的地方,需要这种铁门来关呢?
如果是藏宝贝的山洞,不会用这麽显眼的门吧?顶多在山顶裏面做文章,装一个暗格。
站在入口,山洞裏的哭泣声一边边回荡,如厉鬼索命。
汪秦脚步往前,“狱长,裏面有人!”
俞简到没表现出多大惊喜,他弯腰钻入,叮嘱一句:“主意丧尸。”
洞內倒是有条宽敞的通道,高度也有两米,不用弯著身子行走。
俞简点亮一簇火焰,洞穴亮了不少。
地面有大大小小的水洼,还有一些蟑螂和老鼠的尸体,看样子是很久之前的了。
墙壁用石头刻著不明意义的横条,看样子是用来计算天数的,只是不知道怎麽个计算法。
进入山洞后,哭泣声骤然不见,只剩下一条深不见底的通道,以及被石头封上的入口。
俞简回头看了眼,確定是丧尸搞得鬼。
他的瞳孔被金属色覆盖,色泽侵染到虹膜,眼前自然出现一团金属。
金属不断变形扩大,最终变成一个精钢钻头。
突破石门,钻出打洞。
很好,重见天日了。
碰倒碎成小石头的石门,俞简的半边身体暴露在雨中,雨水自然分流,绕到两侧打湿地面。
他指著外面道:“小秦,或许你要在外面等一会?”
“啊?”汪秦往回一看,洞穴黑的什麽都看不见,“我没事啊狱长,就这麽走吧。”
“行,那就不准反悔了。”
俞简掠过汪秦,汪秦好像看到狱长笑了一下。
感觉好久没看到狱长笑了。
不再乱想,汪秦追上前去。
这条路真的很长,很长。
他们的脚步声不是特別重,但偏偏能在山洞裏出色回响,將两个人的前进走出千军万马的气势。
咚、咚、咚。
不急不缓,不急不缓,却让等的人愈加惊慌。
三四平米的小房间,没有窗户,地面铺著烂掉的草席,角落的粪桶满溢。
唯一的出口是一扇铁门,外面有一条永远也走不出去的路。
女人穿著一条破烂的白裙,手脚被锁鏈捆住,锁在山洞石壁,蜷缩身体如同受伤的小兽。
耳边有婴儿的啼哭,她木訥机械的转移视线,在墙角看到一个肚子上长手的婴儿。
她的哭声越来越虚弱,身体沉入泥土,只有肚子的手还在挣扎挥舞,好似冲女人招手。
女人脑袋一垂,眼睛猛地瞪大,扯著锁鏈全身颤抖。
“不!不——!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
“那不是我的孩子!滚啊!那是魔鬼!那是魔鬼!”
没人到来。
女人的手腕被勒出红痕,皮肉翻滚。闹了一会,她失去力气,靠在墙壁闭眼。
恍惚间,有人在和她说话。
‘茹茹,这次成绩也不错,一定要保持哦。’
那个人很温柔很温柔,一定是自己的妈妈吧?
女人抬起脸,费力睁开护著眼屎的眼睛,想把那人看清楚。
‘这次成绩有点退步了啊,茹茹,你要记住,即使退步一名也是退步,在你退步的时候,还有很多人拚了命追赶,稍微不注意就会被超过。茹茹,你要更加努力,知道吗?’
她知道了,她要好好学习,然后考上一个好大学,这样才能成为爸爸妈妈的骄傲。
女人眨著干涩的眼睛,耳边换了个声音。
‘茹茹啊,爸爸知道你辛苦,但是高中也就这三年,忍忍就过去了,吃苦三年,未来开心一辈子啊。’
‘茹茹,爸爸托关係找了很久,终於要到了这所学校的入学资格,金钱方面你不要担心,爸爸妈妈会想办法的,你只要认认真真的上学,我们比谁都开心。’
……高中。
眼前的爸爸妈妈不见,又出现了几个看不清脸的人,他们交谈著。
‘哎呀,这就是组长家的女儿啊?听说成绩很好。’
‘那可不是,年级前三没掉过!’
她的妈妈来了。
‘嗬嗬,哪有你们说的那麽厉害,我家茹茹也就是一个一般的小孩,有时候在家还要赖床不起,真的是让我操碎了心呢……’
‘怎麽会呢太太,你家茹茹都要操心,那我们家那个混球算什麽。’
‘是啊,我家儿子要是有你家茹茹一半优秀,我做梦都能笑醒!’
千篇一律的夸奖,但妈妈的笑容却不重样。
她要努力学习,考上理想学校,这样爸爸妈妈会更加开心。
想著想著,父母的样子消失了。
女人回到现实。
她眨巴眨巴眼睛,眼前之人换成一个肥头大耳的胖子。
‘听著!’男人挥舞教鞭,‘你们都是吃父母喝父母的吸血虫,要好好学习,报答他们的恩情!不然父母生你们做什麽?把你们养这麽大做什麽!要知道感恩!等你们长大,就知道自己的父母有多好了!’
和……和这裏一样的小屋子,那是宿舍。
和这裏一样的环境,那是大山。
她是被困在裏面不出去的囚犯,终生都在眺望小小窗口裏的一方蓝天。
而这裏,连个窄窗都没有。
女人疲累的闭上眼,把男人的身影挥去。
男人的咒骂声没了,可另一种咒骂声隨之出现。
‘徐茹茹!你告诉我这是怎麽一回事!你怎麽能考的这麽差!’
……
‘我花大价钱让你去上那座高中,你就是这麽回报我的?!这个分数能上一本吗!’
妈妈咬著指甲来回走动,神经质的发疯。
‘我知道了,我都知道了!学校说你没有好好学习,每天都翻开宿舍墙去后山,和一个不知名的男同学幽会!你就是这麽回报我的吗?!不要狡辩!证据確凿!’
‘徐茹茹,我真是白养你了,你有良心吗?你知道我为了让你上那座私立高中都付出了什麽吗?我起早贪黑,每天四点起,晚上十二点回来,一天打三份工,你爸爸晚上还要做司机跑车……’
‘这个分数……你是想让我被那群人看笑话吗?你是不是故意的!说啊你这个小贱人!’
听著这些声音,女人的面容苍老十多岁,她大口呼吸,却好像怎麽也呼吸不够。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她也想变好,也想考好大学,可是就是提不起劲学习,很累很累……
女人像小猫似的缩成一团,挡住来自外界的伤害。
没过多久,咒骂声远去,取而代之的又是另一种声音。
女人只好睁开双眼,听著电流滋滋流淌。
‘报告出来了,你们的女儿有重度抑郁,她本人有自我求救的意图,但……这麽说吧,这位太太,你们在家裏的相处模式是如何的呢?是否有给孩子施加太多的压力呢?’
‘什麽压力!我们怎麽会给女儿施加压力啊!我们家茹茹从小就爱学习,可能是自己太投入了,学著学著就有点迷茫吧,我们会回去好好和她沟通的,谢谢你医生。’
‘等等,这位太太,您女儿的情况比较严重,最好是住院配合治疗……’
‘我知道了!我们会再过来的!茹茹,我们走!’
她的灵魂是被困在躯体的囚犯,无法逃脱。她只是用眼睛这扇窗户看著,看著自己被带走。
然后,被摔在地上。
‘你什麽意思?给我装是吧!其他小孩都没有生病,怎麽到你这裏就有了!我天天工作我都没抑郁呢,你先给我来这一出?是不想要爸爸妈妈了是吗?你是想逼妈妈自杀吗!’
妈妈生气的不行。
女人只是看著她,木呆呆的更让妈妈愤怒,她一巴掌呼来。
闭眼,睁眼。
……不是血的味道,是消毒水的味道。
女人缓缓抬起头。
‘哎……你们这个女儿啊,恕我直言,那是没救了。’白大褂的医生戴著口罩摇头。
‘你看她这样子,明显脑子有问题,说她她也不回答,继续这麽下去啊,铁定会变成伤害別人的疯子。’
‘那、那怎麽办啊……’妈妈急了,‘医生!我,我大老远赶来的,你这裏可是最好的精神病院!都没有办法吗!至少让她看起来像个正常人,不然怎麽嫁出去啊!’
医生还是摇头。
‘不行了,这样吧,我知道你养个精神有问题的女儿很困难,家裏还有个儿子吧?到时候娶媳妇彩礼可得不少。’
‘不如这样,你就把你女儿留在我这裏,这钱我也不收了,正好我们这裏在嚐试一个新的疗法,试好了能造福很多病人,就是呢……有一点风险,如果你们同意的话……’
‘没问题!我们同意!’
妈妈走了。
她坐在病床上,看著窗户外车子发动,发现自己就是被困在孤岛的囚犯,怎麽也逃不出周围的金黄海洋。
闭眼,又睁眼。
‘就是这个女孩了,大学生,以前没谈过恋爱,绝对纯正!’医生搓著手,对病房门口的妇女说道,‘大姐,你要是看著合適,一口价直接带走!我们也不留了,包你回山!’
‘不错,看起来是个好生养的,就是——你这渠道,不会有什麽问题吧?’
‘瞧你这话说的,大姐,我们这裏怎麽会有问题,你不是那位市长介绍过来的?只要到了你们那地,没人会发现问题。更何况这女孩的父母自己不要她了,在这一年都没来看过。’
‘……行吧,那就她了,今天给我送回去,总算给我儿子找到个媳妇。’
‘那就恭喜恭喜啊。’
闭眼,血的味道又回来了。
女人睁开眼,又回到这个狭窄的屋子,她闻著血味低下头,看到大量血跡从腿边蔓开。
‘赔钱货!赔钱货!’妇人说著,將畸形的女婴埋到地下,活活摁死,‘生了五个全都是女孩!我买你做什麽!’
女人疼的难受,却冲著妇人咯咯乱笑。
她知道,知道自己是这座监牢的犯人,是逃不出去的。
妇人愤怒的踹她肚子,走时锁上沉重的铁门。
咚、咚、咚。
脚步声近了,女人抬头。
两个看不清的人影停在门口。
“杀掉她吧。”俞简说。
汪秦的手中,小小空间悬浮。
透过栏杆的牢房裏铺满腐肉,在这之上——
是半只与它们融为一体的女丧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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